十四 ? p[Rv
崇祯所以杀袁崇焕，并不只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那么 a(|0 ' ^
简单。如果是出于一时误信，可说他只是愚蠢。《三国演义》 q 9VBK(,X
写曹操误中周瑜反间计，听信蒋干的密报，立刻就杀了水军 :/6aBM ?
都督蔡瑁、张允，等到两人的首级献到帐下，曹操登时就省 u+z
悟了，自言自语：“我中计了！”那只是片刻之间的事。然而 W`oyDg,D
崇祯于十二月初一将袁崇焕下狱，到明年八月十六才处死，中 .waj.9&[l
间有八个半月时间深思熟虑。他曾几次想放了袁崇焕，要他 R}3th/ qf
再去守辽，因此有“守辽非蛮子不可”的话，从宫中传到外 K0o${%'@7
① wpC . !T
朝来。既然有这样的话，当然已充分明白皇太极的反间计。 ki2 `gLK
他称袁崇焕为“蛮子”，那是既讨厌他的倔强，却又不禁佩服 =zrfh-lwH
他的干劲和才能。 @c"s6h&
然而为甚么终于杀了他？显然，崇祯不肯认错，不肯承 eHGx00:
认当时误中反间计的愚蠢。杀袁崇焕，并不是心中真的怀疑 0|K<$e6IH
他叛逆，只不过要隐瞒自己的愚蠢。以永远的卑鄙来掩饰一 fuCt9Kj o<
时的愚蠢！ E@)'Z6r1
为甚么隔了这么久才杀他？因为清兵一直占领着冀东永 vaHtWz ! P
平等要地，威胁北京，直到六月间才全部退出长城，在此以 Uc ,..
前，崇祯不敢得罪关辽部队。要等到京师的安全绝对没有了 a{ }#t}
问题才动手。在此以前，他不是不忍杀，而是不敢杀。 _I3"35a
崇祯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大学士（相当于宰相或副 /pU`-
宰相），十四个兵部尚书（那是指正式的兵部尚书，像袁崇焕 B<Cg_C
这样加兵部尚书衔的不算）。他杀死或逼得自杀的督师或总 ^.g-}r8,
~,)D
n
7I]?:%8 h
x./"SQ=R+
t5i58@{~
%[~g84@
-vc$I=b ;
督，除袁崇焕外还有十人，杀死巡抚十一人、逼死一人。十 vg@5`U`^h
四个兵部尚书中，王洽下狱死，张凤翼、梁廷栋服毒死，杨 9C Ki$L
嗣昌自缢死，陈新甲斩首，傅宗龙、张国维革职下狱，王在 ,JbP~2M~%
晋、熊明遇革职查办。可见处死大臣，在他原不当是一件大 yA*U^:%
事。这些兵部尚书中，有些昏愦胡涂，有些却也忠耿干练，例 c68y\
如傅宗龙，只因为向崇祯奏禀天下民穷财尽的惨状，崇祯就 5 A 5t
大为生气，责备他道：“你是兵部尚书，只须管军事好了，这 @e\
@EW
些陈腔滥调，说它干甚么？”后来便将他关入狱中，关了两年。 _\,lv
\u
崇祯传下来的笔迹，我只见到一个用在敕书上的花押，以 [h&s<<#
D
及“九思”两个大字。“九思”出于《论语》。孔子说：君子 c=?6`m,"M
有九种考虑：看的时候，考虑看明白了没有；听的时候，考 z?VjlA(X
虑听清楚了没有；考虑自己的表情温和么？态度庄重么？说 YwZx{%f
话诚恳老实么？工作严肃认真么？遇到疑难，考虑怎样去向 2u5\tp?8
人家请教；要发怒了，考虑有没有后患；在可以得到利益的 L:?Ew9Lf
② /[/{m ]
时候，考虑是不是该得。这就是所谓“九思”。此人大书 *}Gys/\!S
“九思”，但自己显然一思也不思。倒是在死后，得了个“思 XhWo~zh"
宗”的谥法，总算有了一思。 lk81IhI
我九岁那一年的旧历五月二十，在故乡海宁看龙王戏。看 \ Nf[8n#{
到一个戏子悲怆凄凉的演出，他披头散发的上吊而死，临死 (|<+yQ,@>
时把靴子甩脱了，直甩到了戏台竹棚的顶上。我从木牌子上 cH :&S=>h
写的戏名中，知道这出戏叫作《明末遗恨》。哥哥对我说，他 i PG:w+G
是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当时我只觉得这皇帝有些可怜。 'L9h M .+
一九五○年秋天，我在北京住了一段时候，曾去了崇祯 +eKLwM
吊死的煤山，望到皇宫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北京秋日的艳阳 #4"eQ*.*"
下映出璀璨光彩，想到崇祯在吊死之前的一刹那曾站在这个 Sd.Km a
(~5]1S}F
umAO&S.+M
8cMX =P
`)KGajB
ci: |x =
|)0 Ta 9~
地方，一定也向皇宫的屋顶凝视过了，尽管这人卑鄙狠毒，却 2
w!
0$
也不免对他有一些悲悯之情。 3,*A VcQA
他孤独得很，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因为他任何人 "H@I~X=
都不相信。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北京在李自成猛攻下眼 WD[jEWMV7D
见守不住了，他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君臣相对而泣，束手无 lua c
策。他用手指在案上写了“文臣个个可杀”六个字，给身边 |f1^&97=+
的近侍太监看了，当即抹去。他在自杀之前，用血写了一道 2>9.. c
诏书，留在宫中，对李自成说，这一切都是群臣误我的，你 s?k:X ~m
③ SfrM|o
可以碎裂我的尸体，可以将我的文武百官尽数杀死。可见他 1P 'L<z
始终以为一切过失都是在文武百官，痛恨所有为他办事的人。 8 I#^qr5
他哥哥天启从做木工中得到极大乐趣，依恋乳娘，相信 Y,,Z47%
E
魏忠贤一切都是对的，精神上倒很平安。崇祯却只是烦躁、忧 hcYqiM@ 8>
虑、疑惑、徬徨，做十七年皇帝，过了十七年痛苦的日子。拚 d 1t_o2
命想办好国家大事，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是。 xb9^Wv V
皇帝是不能辞职的！ 4f ~q$Sf]<
他没有一个真正亲信的人，他连魏忠贤都没有。他没有 l g ,%
精神上的信仰，一度听了徐光启的劝告而信奉天主教，但他 kVt/Hhd9
的爱子悼灵王生病，天主没有救活孩子的性命，他便对天主 <HS{A$]
失却了信心。他没有真正的爱好。他不好色，连陈圆圆这样 MY z!zI
的美女送进宫去，他都不感兴趣而遣出宫来。 U#w0 E G
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中，君主被敌人俘虏或杀死的很多，在 ZZ :* c"b:
政变中被杀的更多，但临危自杀的却只有崇祯一人。由于他 E KN<KnU%
的自杀，后人对他的评价便比他实际应得的好得多。只因他 1;{nU.If
不好酒色，勤于政事，后人就以为他本身是个好皇帝。甚至 k
7@:e$7
李自成的檄文中也说他并不真的十分胡涂，只不过受到欺蒙， ~ q/~ u
i|/G!ht^e
/|h+,]<
>
MU `!s b*
0Ny +NE:6M
)#hR}|
@;{ZnRv14
④ x{So
一切坏事都是群臣干的。只因他遗诏中要求李自成不要杀 '0_W< lGB
死一个百姓，后人便以为他真的爱百姓（难道他十七年中所 k$#1T +(G
杀的百姓还少了？），只因他说过“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 [ z/G
国之臣”，后人便以为明朝所以亡，责任是在群臣身上。其实 Eg2jexl
他说这样的话，就表明他是合理的亡国之君。他拥有绝对的 z-"P raP
权力，却将中兴之臣、治国平天下之臣杀的杀、罢的罢，将 v"%> ms"n
一批亡国之臣走马灯般换来换去，那便构成了亡国之君的条 I1dOMu9
件。 Q[ H4l({E
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专制、最腐败、统治者最残暴的朝 g1 y@z8Z{
代，到明末更成为中国数千年中最黑暗的时期之一。明朝当 O ]-8 %
然应该亡，对于中国人民，清朝比明朝好得多。 K *1]P ar;
然而袁崇焕抗拒满清入侵，却不能说是错了。当时满清 K)Z~ iBRM
对明朝而言是异族，是外国，清兵将汉人数十万、数十万的 s 9+lC!!
俘虏去，都是作为奴隶或农奴。清兵占领了中国的土地城市， j
b'M
总是烧杀劫掠、极残酷的虐待汉人。不能由于后代满清统治 "qZTgCOY2
胜过了明朝，现在满族又成为中华民族中一个不可分离的部 [ws;|n h
分，就抹煞了袁崇焕当时抗御外族入侵的重大意义。正如将 I.~=\%Z {
来世界大同之后，也不能否定目前各国保持独立和领土主权 ! mwMSkkq
完整的主张。清朝比明朝好，只不过中国人运气好，碰到了 b`DPlQHj
几个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然而袁崇焕当时是不会知道的。 ~-%z:Re'_
只要专制独裁的制度存在一天，大家就只好碰运气。袁 ZdPqU \G^q
崇焕和亿万中国人民运气不好，遇上了崇祯。崇祯运气不好， IC$"\7
@
做上了皇帝。他仓皇出宫那一晚，提起剑来向女儿长平公主 + ~,q "6
斩落时，凄然说道：“你为甚么生在我家？”正是说出了自己 \FCPD.2s+
的心意。他的性格、才能、年龄，都不配做掌握全国军政大 o~4kJW #
WHLTJ]OB
b{x/V 9&|
)/OI zbA3#
[{& OcEf
>>y\idg&:
]z=dRq
权的皇帝。归根结底，是专制制度害了他，也害了千千万万 N6S@e\*
中国人民。 T 0b/txS
在合理的政治制度与社会制度下，万历可以成为一个精 R@>^t4#_Q0
明的商人，最后被送入戒毒所。天启是一个精巧的木匠。崇 ^)| tf\4
祯做甚么好呢？他残忍嗜杀，暴躁多疑，性格中有强烈的犯 GH3RRzp r
罪倾向，在现代社会中极可能成为一个犯罪的不良青年，但 Y[rCF=ZVH
如加以适当的教育与训练，可以在屠宰场中做屠夫（我当然 od,,2pwK+
并不是说屠夫有犯罪倾向），那也是对社会有贡献的，他不能 ! z5c+JqN
做猎人，因为完全缺乏耐心。 J5Q.v;
后世的评论者大都认为，袁崇焕如果不死，满清不能征 )S#?'gt*
⑤ UxMe i
服中国。我以为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只要崇祯是皇帝，袁崇 *Csxf[O
焕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基本局面，除非他杀了崇祯而 {S@,,
自己来做皇帝，这当然不符合他的性格。在君主专制独裁的 h+YPyeAs
制度之下，权力在皇帝手里。 ! g|[A7<|
袁崇焕死后二百三十六年，那时清朝也已腐烂得不可收 :qShP3 ^
拾了，在离开袁崇焕家乡不远的地方，诞生了孙中山先生。他 =t~] @?]1D
向中国人指明：必须由见识高明、才能卓越、品格高尚的人 N
PqO
b
来管理国家大事。一旦有才干的人因身居高位而受了权力的 |GPY bxzc
腐化，变成专横独断、欺压人民时，人民立刻就须撤换他。 K 4{[s
z
袁崇焕和崇祯的悲剧，明末中国亿万人民的悲剧，不会 7<2^8 `
发生于一个具有真正民主制度的国家中。把决定千千万万人 Ia{t/IX\[
民生死祸福的大权交在一个人手里，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中一 ?a?4;Y!
切灾难的基本根源。过去我们不知道如何避免这种灾难，只 S~|\bnE
盼望上天生下一位圣主贤君，这愿望经常落空。那是历史条 ]]_c3LJ2`
件的限制，是中国人的不幸。孙中山先生不但说明了这个道 dww4o~hO
FS!vnl8`
or7l} X
ew c:-2Y^
o JE<}~_k
N>sHT
=_
:Z83*SPc
理，更毕生为了铲除这个灾祸根源而努力。 u2I@ fH/
在袁崇焕的时代，高贵勇敢的人去抗敌入侵，保卫人民； a |]}uFr
在孙中山先生的时代，高贵勇敢的人去反抗专制，为人民争 D& ],.N
取民主自由。在每一个时代中，我们总见到一些高贵的勇敢 E=,fdyj.
的人，为了人群而献出自己的一生，他们的功业有大有小，孙 P/k#([:2
中山先生的功业极大，袁崇焕当然小得多，然而他们都是奋 G \$x .
不顾身，尽力而为。时代不断在变迁，道德观念、历史观点、 3YUF\L]yyw
功过的评价也不断改变，然而从高贵的人性中闪耀出来的瑰 mWLi XKnb
丽光彩，那些大大小小的火花，即使在最黑暗的时期之中，也 M3JV^{O/DV
照亮了人类历史的道路。 `bLJ wJ7
历史上有许多人为人群立了大功业，令我们感谢；有许 e%9zY{ABR%
多人建立了大帝国和长久的皇朝，令我们惊叹。然而袁崇焕 G%}k_vi&q
“亡命徒”式的努力和苦心，他极度悲惨的遭遇，这个生死以 .+lx}#-#
之的“痴心人”，这个无法无天的“泼胆汉”，却更加强烈的 tTt}=hQpgX
激荡了我们的心。 aHitP Plq
崇祯和袁崇焕两人的性格，使得这悲剧不可能有别的结 O[|X=ZwR:l
局。两人第一次平台相见，袁崇焕提出“五年平辽”的诺言， HA&hu /mw_
杀机就已经伏下了。以后他请内帑、主和议、杀毛文龙，悲 ]\ZmK0q<:
剧一步步的展开，杀机一层层的加深，到清军兵临北京城下 ,,S 2>X*L
而到达高潮。在这悲剧的高潮中，崇祯不许袁部入城是第一 D_`~$QB`,
个波浪；袁部苦战得胜，崇祯催逼他去追击十倍兵力的清军， 7o7FW=^
是第二个波浪；北京城里毁谤袁崇焕的谣诼纷传是第三个波 RH$YM
`cZ
浪；终于，皇太极使反间计而崇祯中计。至于后来的凌迟，已 .8[uEQ_L
⑥ I-Hg6WtB
是戏剧结构上的荡漾余波了。 ;1r|Bx <5
即使没有皇太极的反间计，崇祯终于还是会因别的事件、 }`76yH^c
\t=#MzjR
.^ba*qb`{
85A 7YraL
c;#gvE
W}R zn
UMPW<> z
用别的借口来杀了他的。 x4?g>v* J
我们想象崇祯二年腊月中国北方的情形： CRNt5T>qH
在永平、滦州、迁安、遵化一带的城内和郊外，清兵的 C_h$$G{S(
长刀正在砍向每一个汉人身上，满城都是鲜血，满地都是尸 6y{CM/DC
⑦ T eJ=QpGW2
首…… Ar T@BqWd
在通向长城关口的大道上，数十万汉人男女哭哭啼啼的 .rl Lt 5b%
行走，骑在马上的清兵挥舞鞭子在驱赶。清兵不断的欢呼大 . lSoC `HE
叫，这些汉人是他们俘虏来的奴隶，男的押去辽东为他们做 YYe=E,q
⑧ -V'Y^Df
苦工，女的分给兵将淫乐…… |h.@Xy
在陕西，灾荒正在大流行。树皮草根都吃完了，饥饿的 w,<n5dMv
父母养不活儿女，只好将他们抛在城角的空场上，这些孩子 7eFFKl
有的在哭号，呼叫：“爸爸，妈妈！”有的拾起了粪便在吃。到 ^=gN >xP
第二天，这些孩子都死了。但又有父母抱了孩子来抛弃。做 oC3W_vH.%
母亲的看着满地死儿，舍得把手里的孩子抛下来吗？但如带 Juk'eH2^s
⑨ 5n e&6
回家去，难道眼看他活活的饿死…… | `?J2WGe
流离在道路上的饥民不知道怪谁才好，只有怪天。他们 fK^;?4
向来对老天爷又敬又怕，这时反正要死了，就算在地狱中上 @$ ~;vS
刀山、下油锅也不管了，他们破口大骂老天爷，有气无力的 ~svea>Fmr
CB 2LCOB&-Ww
咒骂，终于倒在地下，再也起不来…… S ++j wP
在北京城的深宫里，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在拍着桌子发脾 d^5x@E_Td
气。他又是焦急，又是害怕，不断的问太监：“袁蛮子写了信 nM!_C-yX
没有？怎么还不写好？这家伙跟我过不去，非将他千刀万剐 1>bNw-kz7
不可。你们再去催，叫他快写信给祖大寿！”他憔悴苍白的脸 +h1X-K:I
yy`XtJBWWs
gL7rX a j
7oCY@>(f
z)u\(W*\iA
y7Hoy.(
A ^\g]rmK
上泛起了潮红，眼中布满了红丝，不断的说：“杀了他！杀了 /%b nG(4
他！”…… B~YOU 3
在阴森寒冷的御牢里，袁崇焕提笔在写信给祖大寿，砚 /3;]e3x
台里会结冰吧？他的手会冻得僵硬吗？会因愤怒而颤抖吗？他 !~xlze
的信里写的是些甚么句子？泪水一定滴上了信笺罢？ 9?sm-qP
皇帝的信使快马驰出山海关外，将这封信交在祖大寿的 yQN^F+.
手里。祖大寿读信之后，伏地大哭。讯息传了开去：“督师有 +Ur75YPh
信来！” YQR[0Y&e=
辽河大平原上白茫茫的一片冰雪。数万名间关百战、满 5YgT*}L+,
身累累枪伤箭疤的关东大汉，伏在地下向着北京号啕痛哭，因 Z dT-
为他们的督师快要被皇帝杀死了。战马悲嘶，朔风呼啸，绵 py wc~dWvz
延数里的雪地里尽是伏着愤怒伤心的豪士，白雪不断的落在 @J'tPW<$
他们的铁盔上、铁甲上…… j@/p : fk
①见余大成《剖肝录》。 xg'xuz$U
②《论语·季氏》：“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 79+i4(H
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 D jvPeX
忿思难，见得思义。’” 59X X mVg
崇祯死后，因为没有确定的接班人，也就没有 W o5%@C#M
确定的谥法，有毅宗、庄烈帝、怀帝、愍帝、思宗 )E^Pn |H
等谥。思宗的“思”字，不是美谥，《逸周书》的谥 wVF
qkJ
法解中说：“道德纯一曰思，大省（即“眚”，灾害 LMLrH.
的意思）兆民曰思，追悔前过曰思，外内思索曰思。” 1c*;Lr.K
汉朝的王逸作过一篇楚辞，叫作《九思》，是哀悼屈 zNg[%{mz
原的，共有九章：逢尤、怨上、疾世、悯上、遭厄、 ~,x4cOdR#
?kF?
~\c
]\/"-Y#4Q
3 sl6$NKo
9&Z+K'$=
\0FwxsL
tF.N
悼乱、伤时、哀岁、守志。所说的悼乱伤时，疾世 >Udq{<]#r
哀岁，逢尤遭厄，和袁崇焕的心境和遭遇倒也差不 O;0VKNn['
多。但崇祯写这《九思》二字时，所想到的当然不 `4ti?^BNm
会是王逸的《九思》。 j-| !QlB
③崇祯遗诏：“朕自登极十七年，上邀天罪，致虏陷地 $s"-r9@q
三次，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也。任尔分裂朕 V \/Qik{h
尸，可将文武尽皆杀死，勿坏陵寝，勿伤我百姓一 4Zn [F^p
人。”这道遗诏，和相传留在他身上的遗书文字稍有 ffsF], _J
不同。 FRsp?i
K)
④“君非甚闇，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 I [n|#N
忠绝少。” #w si><7
⑤梁启超在《袁崇焕传》的题目上，加了“明季第一 mA^3?y j
重要人物”的形容词，传中说：广东崎岖岭表，数 D/wJF[_
千年来与中原的关系很浅薄，历史上影响到全中国 y=AF
EP
的人物极少，只有唐朝六祖慧能光大了禅宗，明朝 Th$xk9TK^@
陈白沙在哲学上倡明唯心论，成为王阳明的先驱，而 .S]*A b
“以一身之言动、进退、生死，关系国家之安危、民 @h/-P'Lc=7
族之隆替者”，只有袁崇焕一人。（其实，他即使不 .dwbJT
提到孙中山先生，也应当提洪秀全。）又说：“故袁 ('o} EoXS
督师一日不去，则满洲万不能得志于中国。”康有为 jI9#OEH_g
在《袁督师遗集序》中说：“若吾粤袁督师之丧于谗 |fo#pwX
间也，天下震动，鬼神号泣，明社遂屋，余祸烈烈， xWM?E1@
波荡至今。呜呼，天下才臣名将多矣，谗死亦至伙， n"@){:{4?
而恻恻于人心，震惕于敌国，非止以一身之生死系 h+j *vX/!
一姓之存亡，实以一身之生命关中国之全局，则岂 & u6ydN1xe
KWM}VZY:Z
7R,;/3wWjG
Uz%ynH
Zu94dFP
i9T<(sdK+
bEmzigN[
惟杜邮、钟室、凉风、金牌之凄感也。……假若间 zT93S b
不行而能尽其才，明或不亡。”他认为白起、韩信、 d?V/V'T[
斛律光、岳飞四人被谗而死，虽令人感叹，但于国 ^UFNds'q
家存亡无关，不及袁崇焕事件影响深远。 C 1)+^{7ef
李济深《重修明督师袁崇焕词墓碑》：“论明清 2#s 8Dxt
间事者，佥以为督师不死，满清不能入主中原。”叶 ?6h~P:n.
恭绰谒袁崇焕墓诗：“史笔只今重论定，好申正气息 n3$u9!|P
群纷。”注云：“近日史学家钩稽事实，证明袁如不 [p]UM;+
死，满洲不能坐大，即未必克入主中原，故袁死所 Q`Rn,kCVy
关之重，有同岳飞于宋。文天祥辈尚非其比也。” }nSu7)3$B
⑥戏剧结构上高潮过后的余波（ａｎｔｉｃｌｉｍａｘ），通常译 uG-S$n"7K
作“反高潮”，似不甚贴切。 CY$
1;/
⑦《清史列传》卷三：“岳托（满清大将，代善之子，皇 KDj/ S-S
太极的侄儿）曰：辽东以久不降，故诛之。杀永平 PzustC|
人，乃贝勒阿敏所为……六年正月，（岳托）奏言： BnaI30-
前克辽东、广宁，汉人拒命者诛之，复屠永平、滦 ;J:* r0
州汉人。” \ rKUPI\
⑧满清每次出兵，都俘虏大量汉人去做生产工具。这 cg9*+] rc
次进攻北京之役俘虏的实数无记录，但知阿巴泰攻 =)a %,H
掠山东之役（《碧血剑》中提到的那一次）“俘获人 q#\B}'I{
民三十六万九千名口。”相信崇祯二年一役中俘虏汉 +{#Z^y6&
人也必达数十万，《太宗实录》卷六：“上因问达海 9_ ~9?5PU
（奉命监守明宫太监而使反间计的五将之一）等： >:BgatyPH
‘是役俘获视前二次如何？’对曰：‘此行俘获人口， xc 7Rrh]}
较前甚多！’上曰：‘金银币帛，虽多得不足喜，惟 '}-QZ$|*
9 WV8ZP
PH'n`D #
*e:2iM)8~
4
[]!Km
kYR ^
*^CN2tm
多得人口为可喜耳！’” pimI)1 !$'
⑨《陕西通志》，崇祯二年马懋才《备陈灾变疏》：“殆 c{ qTVi5e
年终而树皮尽矣，则又掘山中石块而食……安塞城 8<@X= Z
西，有粪场一处，每晨必弃二三婴儿于其中，有涕 qxYCT$1
泣者，有叫号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者。” s4 Vju/
CB萧一山《清代通史》卷上：“崇祯间有民谣曰：‘老 }vg|05 L
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又花。为非作歹的享 uO1^nK
尽荣华，持斋行善的活活饿煞。老天爷，你年纪大。 ZP-9KA$"
你不会作天，你塌了罢！’此种时日曷丧之心理，非 MM( ,D&
Z
人民痛苦至极者，宁忍出此？” G&4D0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