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队，50多号人，青一色农民工。他们常年在漆黑矿井里，专做难凿的巷道，专啃“硬骨头”。多年来，立下了赫然战功，俗称“蛟龙”掘进队。
矿上一号工程，是条永久巷道，在千米以下，温度在三十七八度。交给这个队。进度快与慢，直接影响矿井采场接续。队长胡海曾对矿长打过保票：保证按期完成任务。分寸不欠。
素常，胡海少言寡语。他是有名的掘进大拿，同断层，火，还有岩爆曾多次打过交道，都没难住他。即使这样，仍身先士卒。每每遇到棘手的事，习惯地摸了摸胡渣子，再不“嘿嘿”两声。
这天，碴面上四台风锤亮开嗓门，似冲锋的号角，不大一会儿，打完了全碴的炮眼。
炮是响了，高压裂隙水接踵面来，喷泉一样，犹如掀开大蒸锅，腾腾冒着热气。
胡海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对汉子们说，大家都别怕，我曾经历过三次，都没打退堂鼓，硬是闯了过去。他找来塑料布，绷住顶板和两帮，无济于是；又支来大号雨伞，仍遮不住水的骚扰。忙活了一个班，没进上半米窑。
他明白，对付这样的岩层，要浅打眼，少装药，进米倒是放慢了，安全却有了保证，没有碰手碰脚的。一连几天，这个队受困于高压裂隙水。完成进米任务比蹬天还难。
矿长知道了，他亲临现场，汉子们像水中之蛟龙，既心疼，又叫好。他心里想，有他们在，一号工程就有把握。
胡海仍像往常一样，遇到险情无所畏惧，他攥紧拳头说，矿长，你放心，我们会闯过水帘洞的。这个月进米，不会欠下一寸的。
大话放出去了，胡海心里却倒海翻江。过不去高压裂隙水，第一掘进队真的成为孬种了吗？
这天班前会，老胡脸色凝重地对汉子们说，有人说这条巷道要易主了，不叫我们做了。顿时会议室响起一片议论声。此时，老胡摆了摆手，大家静一下，既然不想叫别人做，我们得想想辙。
话音没落，侯七腾地站了起来。他左顾右盼，并做了个鬼脸，走到老胡跟前，咬着耳朵说，12个人分成两组，每组6个人，做四小时。还有他卖了个关子，嘻嘻两声。老胡脸上写满了兴奋，后面的话，不用你说，我们知道咋做了。
亏他们想得出，将矿灯挂在碴面后面的顶板上，有灯照亮打眼、放炮除矸。他们脱光衣服，蹬着矿靴，戴着安全帽，在碴面上作业。既加快了进度，升井又能穿上干爽的工装，做到一举两得。
嘿！这招果然奏效。进米增加了，欠米还上了。
矿长是个较真的人，听说他们想出妙招，有点半信半疑，独自去了这个碴面，来了个私下暗防。当矿灯光柱打在汉子的裸体脊梁上，矿长鼻子不禁一酸，他不顾倾盆大雨般的高压裂隙水，径直来到碴面，抱着老胡说，你们，你们在井下，竟然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佩服！佩服！
因风锤的吵闹，胡海显然是没听见，矿长拉着他的手，感情激动地说，我给你们立功，我给你们奖励！你们才是新时代的普罗米修斯！
又该放炮了，这帮裸体汉子，从碴面陆续撤出来了，他们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多么动人的轻音乐，眯得他们喜笑颜开。矿长被这一动人的场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竖起了大姆指。
易队是老胡的心结，本想当面问问矿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矿长是位精明的汉子，他对老胡说，是不是还在想易队的事吧？顿时，老胡心里像推开一扇门，突然醒过腔。瞅着矿长眯眯地笑了。
是呀，在这家老矿，到哪里去寻找蛟龙，我们就是；到哪里寻找特别能战斗队伍，我们就是！
[作者简介]孙守仁（笔名：凌水、老孙、守尹），辽宁凌海人，高级政工师，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宁作协会员，辽宁省朝阳市五一街二段14—21 号，邮编：1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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