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守仁
矿安全培训，每季都搞，正规得很，雷打不动。小会议室坐着12张青春脸，个个溢着微笑。他们大都是打工者，矿上规定，在采掘一线摸爬滚打过五年，有一定井下作业经验，并能处理险情的，才被抽调到放炮班的。今天安全课，由矿安全科长“臭炮”主讲。咋会是放炮员石头呢？一次“臭炮”，竟得了这个诨名。连矿长都这样叫。
石头非常幽默，先呷了口水，扫了会场一眼。高门大嗓地问，你们有谁是子继父业的？侯三举起手来。其实他也是打工者。臭炮问，你爸爸是不是跟胡老大做过窑，在5年前冬天牺牲的。知道什么原因吗？我告诉你，那是短炮线放炮。皆为我是“臭炮”的缘故，队里给你爸调到胡老大班放炮的。
石头是乐天派，说话像葡萄架的葡萄，一嘟撸一嘟撸的，满嘴都是俗语、典故，难怪会场气氛宽松，时不时有爽朗的笑声。石头看那个做记录的娃娃脸问，你下了几年窑？5年。干掘进还采煤？掘进。
放炮员有过臭炮现象吗？娃娃脸左顾右盼，说了一句：有过，险些出事，多亏放炮员技术水平高，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发生。他叫什么名字？仇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坐在最后排梳着板寸的，突然站地起来，他问，你放过水炮吗？“臭炮”来了精神，我非但放过，而且还发生过臭炮呢，影响了进米，被罚过款。会场突然变得肃静起来。“臭炮”接着说，这是门新技术，即不是黄土做的炮泥，而是用“水炮泥”。既用山楂粗细筷子长短的塑料袋，里面加上水，将其顶到火药上。否则极易出现臭炮，有些放炮员嫌麻烦，不愿用。经过多次试验，他尝到了甜头，多拿奖金不算，还摸索一套放水炮的经验，曾给放炮员做过示范，登过报上过电视。
说到这，侯三站了起来，他说，我们如何避免臭炮和违章？臭炮做了个鬼脸，你看看我，光顾扯咸的、淡的了，把正事丢在脑后。我先说违章吧？违章带有一定主观性，不按客观规律办事，有人过于任性，性格狭隘，往往这类人，迟早会出大事的。比如说，有的放炮员不能自我，一切由他人说了算，结果造成了事故，悔之晚矣。
说到这，他瞅瞅侯三，意思说，我的回答，你满意了吧？侯三没说话，脸上荡漾幸福笑容。未了，他问了这样一句：能不能讲一讲臭炮的真实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夜班，联完炮，要放最后一碴炮。只要炮一响，便超额完成进米，奖金翻倍，放在谁身上不动心。班长胡老大，是掘进能手，又是劳模。但他有个毛病，过于主观。虽然嘴上不说短炮线放炮，但他的行为，被我看个一清二楚。当我背着炮线和放炮器，继续往前走，他却横住了我。我猜测他要做什么，这样会坏了规矩的。心里骂了一句：不要命了，人命关天。胡老大犯神经病了，咋会这样做呢。如果依着他，有可能会铸成大错，这是一种犯罪呀。对胡老大这样的人，又不能来硬的，必须动动心眼。
咋回事，我的炮线咋短了20米，你是不是动了手脚。胡老大假装镇静，实际上他是心里明白腿打摽。出于无奈，故意把放炮器弄“坏”了，外人又看不出破绽。他连拧了三下，炮都没响，嘴里嘀咕，八成是臭炮吧？气得胡老大直骂娘。
他垂着头，抬眼看了看胡老大，蹲在地上不说话。没过一个时辰，接班的来了，我背着火药兜子走了。没过两天，我被调换了。谁知胡老大故伎重演，这次真的出大事了，他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声音哽咽了。
侯三说，石科长，能不能说说去年那次煤与瓦斯突出事故？臭炮没加置否。联完全碴炮眼，突然瓦斯超限了，断定是岩巷要透煤了。他当即立断，加长了一倍的炮线，掌子面的七条汉子，加上他，总共八个人，经受了一场生与死灵与肉的考验。虽然涌出几十吨煤炭，但没伤着人。为此，他立了功，被矿上破格提拔为安全科长。
会场上鸦雀无声。安全课就这样结束了。
金灿灿的阳光，跳起了惬意的迪斯科！
作者简介] 孙守仁，笔名：凌水、老孙、守尹，辽宁凌海市人。高级政工师，辽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北京小小说沙龙会员。辽宁朝阳市双塔区长江路古城香园4号楼二单元222，邮编:122000 手机：1564218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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