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与情的合奏
——张冬平小说集《苦菜花》评析
张冬平，笔名浮萍飘雪，微信名雪海无垠，是笔者最近在文艺微信群结识的文友，他是邵阳县青年农民作家，邵阳市作协会员。机缘凑巧，数日前一个讲座后，幸会张先生，送给我一本两年前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苦菜花》，趁着暑假稍有闲暇，匆匆翻阅了这本集子。书中收录了先生的13篇小说，除《苦菜花》为中短篇外，其余均为短篇，或小小说、微小说。显然，该书的重头戏是先生的中短篇小说《苦菜花》，占了全局篇幅的六成多，这也是以此为作为书名的缘由。读完《苦菜花》后，再读其他篇什，笔者有一个感觉，先生的小小说比中短篇小说要好得多，更让人喜欢，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个性鲜明跃然纸上，如“二嫂”“七婆”“言老歪”等均给人印象深刻，具有讽刺意味。
笔者认为，本书的特点有如下几个：
一是苦菜花的名称，具有象征意义。作者以“苦菜花”来命名小说，意在用苦菜花的苦味来象征小说主人公张淑芬人生命运的悲苦，更能引起读者共鸣，唤醒读者对主人公悲惨遭遇的同情。显然，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的结果。
二是对仗式标题，具有对称美。如《苦菜花》第一章的标题“情切切山乡夜会，意绵绵私订终身”，第二章“纨绔子摆阔相亲，节烈女执意拒婚”，第三章“攀富贵父母逼婚，求官亲小姨施计”，第十四章“好强仔怒斥恶棍，臭流氓行凶杀人”，第十八章“众兄妹大兴企业，情鸳鸯喜结连理”，等等。这些标题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对联，存在平仄失替、结构不同、词性不对、意义不相连等问题。但是，标题采取这种对仗形式，确实能给人以对称美，提高小说的艺术性、可读性。
二是诗歌式表达，具有文学美。诗歌是最活泼的文学形式，用最凝练的语言表达最丰富的思想，能给人意境美、形象美、语言美，是最具有可读性、最适合于吟咏朗诵、最容易被记住的文学语言。《苦菜花》中引用了大量诗歌，来代替直白的叙述、描写、议论，无疑增加了小说的文学性。如小说引子部分，作者用民谣来引出乡村姑娘宝莲的故事，最后有诗为证：“山野荒漠/路坎田角/苦菜以坚韧的姿态活着/白天追赶太阳施舍的欢乐/夜晚聆听月儿唱给别人的歌……”引出小说女主人公，“淑芬就是这样一朵苦菜花，灿烂地开放在农家这片贫瘠的土地……”第二章仍以有诗为证结尾：“两情相悦/把爱情扔进高压炉煅烧/两颗如强大磁场的心/在米中相互碰撞又紧紧熔铸/把世间的偏见、庸俗和愚昧/在高压炉里全部烧烬……”，见证一对相爱的青年男女夜晚幽会的情景。又如第十章，作者用诗歌表达陈强对淑芬的思念：“你走后/酒樽里盛满心酸的泪/那数不清的日子/越来越憔悴//你走后/心坎里常常染尘垢/拼命劳作的青春/沉默如山沟//你走后/孤寂的歌声伴月游/枫叶燃烧的誓言/随花逐水流//……”小说最后还是诗歌，“这时，清翠的山林传来了欢快明亮的山歌：苦菜开花金黄黄，男欢女爱情意长；哥想妹来妹爱哥，相爱天老到地荒。”等等。可见，善于用诗歌来表达小说人物的内心情感，是作者创作的一大特色。而且，从小说中的诗歌来看，作者是一位极具诗才的情诗高手，诗歌水平较高。
三是内容接地气，具有共鸣性。小说《苦菜花》关注农村青年、农民工等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与命运，力求用文字来反映他们与家庭抗争、与世俗抗争、与命运抗争，勇于追求纯洁美好爱情的心路历程和人生发展。其他如《不怕鬼的故事》《七婆出殡记》《二嫂》《那片芳草地》等，也都是对普通小人物命运的关注与描写。为什么要写农村青年、农民工题材的小说，无疑与作者的农民身份、生活经历有关。据介绍，作者在建筑工地呆过，进过厂，有过无休无止加班的经历，当过单位保安，过着草根生活，熟悉底层人物的生活，与底层人物具有相同的人生体验。这是作者写作底层人物的优势所在，也是作品接地气的原因所在。正如萧雨风先生所说，“这种体验，对于一个挺身而有良知的作家，可以说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四是语言通俗易懂，具有读者群。作者是一个农民作家，生活在农民中间，熟悉农民语言，使得小说语言非常通俗易懂，贴近农民口味。作者以自己所熟悉的一个农村女孩为原型，进行艺术化加工，叙述了她为实现梦想而与命运抗争、不懈追求的故事，这符合农民写，写农民，农民读的创作要求。内容具有浓浓的乡土味，语言具有通俗性，最适合农民读者阅读，因而有着广大的读者群。比如小说第二章，淑芬爸在劝说淑芬接受魏小宝时，是这样说的：“要不是你小姨的丈夫在县里当官，你小姨一个乡下妹仔能到县里风光吗？我们这个穷苦的农民家庭，要不是有你小姨的关系牵线搭桥，难道人家宝贵的公子哥怎么能看得上你呢？”
五是思想积极向上，具有引导性。《苦菜花》既刻画了一批“坏人”，如趋炎附势的狠心父母，副县长的公子哥魏小宝，工业区趁机揩油的治安仔，狱中的胖女人，老板的舅子林奇，等等。淑芬被迫与心上人陈强私奔，打工过程中屡屡遭受屈辱、折磨，与这些坏人有关。同时，也塑造了一批“好人”，如救人的陈拥叔、渔民夫妻，心地善良的管工，重亲情的姑妈，等等。淑芬尽管经历了各种苦难和折磨，爱心凌辱，但后来结局圆满，与心上人终成眷属。小说揭示了邪不压正、正义必胜的中心思想。有助于引导当前的社会变革，消除各种腐败，清除地痞恶霸，加强社会治理，提高社会治理水平。《狗官》以狗喻人，具有辛辣的讽刺意味，读来让人捧腹。《那片芳草地》则揭示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人生道理，具有重要的教育意义。
白玉犹有瑕。在笔者看来，先生的小说也存在一些不足，主要表现在：
一是主题传统老套，缺乏创新。小说《苦菜花》局限于青年男女冲破家庭封建阻力，追求自由爱情的主题，显然，在21世纪的今天有点不合时宜。婚姻自由早已成为今日社会共识，像淑芬爸妈这样嫌贫爱富、逼女成婚的父母，虽不敢说完全没有，但肯定是少之又少了。小说没有反映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给农村带来的巨大变化，特别是新一代农民青年思想观念、精神面貌的喜人变化，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和缺憾。
二是情节发展平铺直叙，缺少跌宕起伏。小说《苦菜花》故事程式化，不能引人入胜，让读者欲罢不能一口气读完。主人公的命运似乎也在读者的预料中，这样的安排谈不上匠心独运。此外，部分情节安排不大合理，难以让人置信。比如《苦菜花》第十二章，淑芬找工作过程中又遇到林奇时，自愿选择接受林奇的安排，假装依从，与林奇出双入对，以便借机报复，利用林奇当上了厂里的人事部经理，企图利用人事部经理的权利和关系，把企业搞得四分五裂，把名声搅得臭不可闻，显然不合人情常理。
三是语言个性特色不明显，“农民味”不浓。小说《苦菜花》似乎借鉴了《红楼梦》的一些写法，但形似而神非，还有一定差距。另外，小说中还出现了一些错别字现象，如“确实”写成了“却实”，“资助”写成了“支助”，“郴州”写成了“郴洲”，“惟幕”写成了“帷幕”，“分赃”写成了“分脏”，“于心何忍”写成了“其心何忍”等。
总的来说，先生是一位很见功力、非常不错的青年作家，一个农民能拿起笔来写作并达到这样的成就，实属非常不易。笔者特别喜欢先生的小小说，期待看到更有份量的新作品。(邵阳学院教授 刘运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