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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二老陈的隧道
ZX68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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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9-07-21  

二老陈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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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新作品>>小说 ]7;;uhn`  
二老陈的隧道 =#fq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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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公安报 | 张策  2016年10月18日09:00 _wBPn6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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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站台三十米,灰溜溜的墙壁上写了三个大字:我爱你。二老陈觉得隧道因为这三个字变温馨了—— h.nzk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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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的隧道 I8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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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是老陈的弟弟。二老陈和老陈都是警察。 ^s5)Fd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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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老陈从警校毕业的同时,二老陈从农村老家考上了警校。乍一见到二老陈时,警校老师们惊异老陈这家伙为什么又回来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弟弟。二老陈是极崇拜哥哥的,他是循着哥哥的足迹来上警校的。兄弟俩没赶上穿上白下蓝的警服,但穿过橄榄绿的,后来又穿了蓝色的,肩上还缀了亮晃晃的星。都是三级警督。传说老陈还要再升上一级的,但迟迟没有音信。 $3>|R lxYA  
Go4l#6  
他们在城市里安下家了,娶妻生子。老陈的大儿子也穿上警服了,在市局指挥中心滴滴答答地打电脑。老陈骄傲地说,那是高科技。 5zU$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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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和二老陈其实都是普通民警。二老陈的工作很特殊。他是地下铁道公安局N派出所的所长。N是这个所的代号,不是时下小青年常挂在嘴边的那个N。派出所很多的,派出所长也很多的,而二老陈的特殊之处在于:第一,他的派出所在地下的隧道里;其次,在隧道里的N所只有二老陈一个人,既是所长也是民警;第三,这个所没啥任务,二老陈最多的时候就是看着那隧道发呆。 6o!"$IH4  
^IpS 3y  
这其实是一条特殊的隧道。没有这隧道的特殊当然也就没有二老陈特殊的工作了。这隧道通向哪里,没人知道。当年二老陈接受任务时,也只接了四个字:军事机密。这四个字封住了二老陈的嘴,一封就是十几年。 mYCGG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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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派出所只有一间房,在N车站的站台上。一间房足够用了,天天发呆的二老陈觉得这间房好大。N车站从地铁建成的那天起就没通过车。它在隧道的中间停泊着,两头都是深不可测的黑暗。黑暗里,只有老鼠陪伴着二老陈。 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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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发呆时就往左边的隧道看。他在想那里到底是什么,可想不出。他蹲在站台边上抽烟,烟头明明暗暗,像信号灯。 -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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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从没立过功。侄子来看他,其实是来炫耀自己的奖章。这小子值夜班时接了一个电话,是个女孩子要自杀。二老陈了解侄子,这小子是个多嘴多舌的家伙,他猜一定是这小子唾沫横飞地把女孩儿说得回心转意了,就撇嘴说:这也给记功吗?你小子真是捡了便宜。 Ae1},2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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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红了脸,悻悻地,坐了一阵走了。 t1kD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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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说:爸你真是,说人家是捡的,你咋不捡一个回来让我们看看呢? ?G@%haqn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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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儿也说:你爸,这十几年不知都干啥了。 IcB>H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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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想反驳说你说我干啥了?话到嘴边又咽住了。想想,妻女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干啥。当年,他回家只是说自己当所长了,家里人还高兴了一阵。至于是哪个所的所长,二老陈从没说过。 AK[c!m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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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也问过:人家所长都忙得要死,咋不见你忙呢? <iMLM<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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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哪有派出所长不加班的。于是二老陈就时不时地晚回家一次,骗老伴儿说加班了。 @Z)&3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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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晚回家是很难挨的。二老陈是个很枯燥的人,不回家也没地儿去的,只好在隧道里发呆。久了,连站台上有多少块地砖都知道。 '?\H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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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是知道弟弟在干什么的。 fYwum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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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他想老二了,就到地铁公安局来找。居然,他问到的人都不知道有老二这个人。老陈惊异了,就去找了局长。老陈是市公安局人事处的,尽管没职务,可多少有些权力,上下人也熟悉。局长笑着想了一阵,才想起二老陈的岗位。 gbvBg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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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到N派出所去了。 `| fF)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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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说你这也太僻静了,又不见太阳,不行,怎么能总干这个呢?我去给你说说吧。 xaPT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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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想了一想说:哥,算了吧,啥也得有人干。 H]cCyuC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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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撅着屁股往隧道里看,问:这里到底是哪儿? Q,sc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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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说:军事机密。我也没问过。 ak R*|i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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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沉默不语。半晌,他说:老二,你做得对。 ,\VN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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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说:哥,你当刑警那会儿,也啥都没跟我说过。 k7j;'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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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离开N派出所时,二老陈嘱咐他,别和家里人说。老陈说:我比你早当两年警察呢,用你说。哥俩哧哧乐了半天。 1_A< 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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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二老陈要从地面走四十八级台阶下到隧道里。然后,打开一道厚重的铁门。这时,在他的手电光里,隧道就笔直地展现在眼前了。 {L#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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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三十七步,就到了派出所的门口。没有牌子,挂牌子给谁看呢?进屋,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窗前的一片站台,再往外,仍是黑暗。 XWkYhT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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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也想过,设这么个派出所有什么用呢?他每天这样上上下下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把门一锁,万事大吉,右边的隧道走到有人的地方大概得三公里,没谁会闲得无事顺着隧道摸黑走过来。就算摸来了,还有一道铁栅栏门的。每次这样想时,二老陈都会有一阵沮丧,觉得自己这辈子……唉。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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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老陈一日日地越发沉默寡言了。 VQ +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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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关好灯,锁好派出所的门,走三十七步,出铁门,锁好,上台阶,四十八级,于是,五彩缤纷的世界就又在他眼前了。 ~GZ(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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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考上大学了,是北京,重点大学,全家都欢欢喜喜的。 %N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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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儿说:你从没休过假期,这回,送闺女上北京,你就歇一回吧。女儿也撒娇说:爸,我这一走就一年见不到你呢,我想你,你得去送我。二老陈笑得连连点头:好好,我答应了。女儿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dH8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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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局长找他。 C/)Xd^#  
5K,Y6I&$SJ  
十几年没用过的隧道,偏偏现在要用了。军事演习,从隧道的深处,将有一件神秘的新式武器运出。 W}Z'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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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说:二老陈啊,你是十几年磨一剑呀。N车站这回要红火了。闹好了,你一定是个二等功。 K?) &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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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半天没说话。 >xT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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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问:怎么回事?有问题吗?二老陈的眼圈却红了,他说:没问题。是我盼得太久了。 tv5SQ+A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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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二老陈觉得自己的隧道要活了。 Z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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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里变得灯火通明。N派出所又加派了四名年轻民警,小屋里有些转不开了。 XSXS;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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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要给大家排班,年轻人说:您老盯了十几年,该我们来了,您就甭排了。二老陈从大家眼里看到了尊敬,心里热腾腾的,女儿走时的泪眼,老伴愤愤的唠叨,都在心里淡了。 1I_(!F{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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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设备焕然一新,调试了一遍又一遍。二老陈在站台上走来走去,背着手,不时地指点几句什么。他对车站的熟悉让人们惊奇。人们奇怪那么黑漆漆的隧道,二老陈是怎么看到并记住那么多东西的。 kA fk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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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二老陈自己也很惊奇。隧道亮了,有那么多细微的东西都明晃晃地在眼前了。离站台三十米,灰溜溜的墙壁上写了三个大字:我爱你。谁写的呢?谁爱谁呢?二老陈想不明白。他只是觉得隧道因为这三个字变温馨了。远远地,仿佛有微微的春风吹来,二老陈心头暖了。 q45H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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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突然倒下了。他是在去郊区一个公安分局考核领导班子时倒下的。他生了点气,因为有人给他塞条子,要求咋样咋样。他就火了,说:我老陈什么时候——话说到这儿,人就站不住了。 c{z Q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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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醒来,第一句话是:不要告诉我弟弟,他正忙,十几年了,他好不容易才忙起来啊。话一说完,人又昏迷过去,而且,再也没醒过来。 +Ibcc8Q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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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间也许真是有感应的。就在老陈咽气的那一瞬,站在站台上的二老陈突发心绞痛。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突然被切成两半似的,疼痛从裂开的伤口迸出,一下子把他打倒在站台上。 G;MmD?VJ g  
H{yeN 5   
这时,离军用列车过站的时间还有半分钟。 u[})|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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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上的小战士们已经庄严地端起枪来,立正。 2]hQ56Y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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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陈站了起来,他咬着牙站了起来。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十几年了,他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天。 J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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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来了。二老陈站直了,敬了一个最标准的礼。 0KE+Rz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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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他的哥哥老陈。很奇怪地,他想到了他的侄子。那小子要结婚了,女方就是那个曾要自杀的女孩儿。 qy"#XbB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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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列车的轰鸣中,二老陈笑了。 Q YPsq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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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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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8跟QY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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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9-07-29  
感谢赵老师的精彩分享! '>"riEk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The world kissed me with the sadness,for singing by me in 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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