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原固井 董云霞 IzuY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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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一天,我弟弟无意中发现,县城东边村里有户人家因要盖房子正在伐树,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喜欢根雕的父亲。父亲立马骑着电动车从城里奔过去。 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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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年前迷上根雕,并配置了全套工具。弟弟遇到品相好的树根,就给父亲买回家,父亲的根雕作品也就源源不断地问世,一件做得比一件好。 ""; B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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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弟弟说的是一棵一搂多粗的香椿树。树干刚刚被锯倒,主人正在为刨树桩发愁:这大树的根四面八方伸展,不得占小半个院子,如果雇人刨,一个壮小伙三五天也不一定能搞定,而一个小工一天工钱百把块,主人实在不舍得。 sRMz[n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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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今年娶媳妇的邻居家也发愁:这棵大树长在两家的界墙边上,树干没了,如果主人家不及时清理掉树桩,等春雨一浇,树根就会四处冒芽,自家院里恐怕遍地都是香椿树苗。要是树苗在屋里长出来,拱了刚铺的地板,岂不耽误了娶新媳妇! +;T `u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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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父亲赶到了。他主动要求刨树桩,不要工钱,只要树桩,树桩价钱由主家定。 ;*H@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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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一听,乐了:“老人家,你随便刨吧,树桩归你,不要钱。镢头、铁锹、钢钎等我帮你准备。” hR 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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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比主人还乐:“出些力气就能得到大个儿的香椿树桩,实在合算!” fLtN-w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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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刚过,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串亲戚,下馆子。而父亲每天吃过早饭就揣上几桶承德露露、一杯开水、几张烙饼,迎着料峭的风、骑着电动车去刨树桩。其准时、敬业,堪比模范公务员。 s U|\? 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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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还冻着。父亲用足力气一镢头下去,地面只被“砸”出一个白点。为了保存树桩的原状,不铲断任何一条小根杈,父亲把坑挖得很大很深。如此,十天过去了,我打电话询问,父亲回:“在刨树桩。” }M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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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父亲生日,中午弟弟在家宴请亲戚们,二十多口人,好不热闹。下午三点多,我估计父亲已经午休起床,便打电话问候。父亲说:“在村里。”原来,他吃完生日宴就又去刨树桩了。为了保留细长的延伸根,需要挖、掏、铲,甚至用手抠。他有时侧卧,有时跪着,有时趴着,把他在煤矿八年挖煤的技术都用上了。断主根时,他用大石头把树桩的四周支起来,使根部悬空四十多厘米,然后爬到下面,一下一下艰难地用锯子锯。 i40'U?e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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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里,74岁的父亲除有两天到老年大学上书法课外,其余时间都用在这树桩上,终于把树桩的所有根都斩断了。但是,树桩太大,树坑又太深,如何使树桩出坑成了难题。 61[ 8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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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办法。他用钢链子捆住树桩,在地面支上滑轮。那是倒链。他连续摇动倒链手把,一个人愣是把缝隙里塞满湿土、两吨多重的大树桩起出了坑。然后,他找了五个壮劳力帮忙,把树桩装上雇来的小货车,拉回了家。 dbE]&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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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我回家,看到那个树桩,它踞坐在父亲所住居民楼外的墙根下。我左看右看,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树桩,不明白它哪里值得父亲下这么大力气把它刨来。 M2$.Y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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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树桩雕刻成啥作品呢?几个月的时间里,父亲反复、多方位打量它,并请行家数次商谈,依照根系的走向设计了多种雕刻方案。最终确定:做茶桌。 As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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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在都江堰,我曾被年轻漂亮的川妹子娴熟的斟茶技艺吸引。当一杯冒着香气的青城山“青山绿水”茶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醉了。自此,我盼望,在家里的客厅摆一实木茶桌。当听说这个大树桩要变成茶桌时,我对它的期盼值陡增。不过,我心中狐疑:这又丑又笨的树桩摇身一变,就成了上品?真的可以吗? uZg[P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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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树桩干透。 I*SrK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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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一尊精美的茶桌闪亮登场! U5iyvU=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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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尊茶桌摆放在弟弟家高层电梯房的落地窗前。全家人第一次围坐在茶桌旁、捧着香茶拉家常时,父亲的话语滔滔不绝。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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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每次回家,都喜欢坐在这尊茶桌前,望着窗外发呆。我好像看到,头顶着矿灯弯腰挖煤的父亲的身影;又好像看到,风吹麦浪,映衬着母亲红彤彤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