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之韵
方玉华
不要和我比树高,我没有杏仁桉树的高度。杏仁桉树能用那直插云霄的树干,给飞翔的大雁片刻的安歇,会用一把扇子为她轻拂双翅间的汗水;能给一展歌喉的百灵一个舞台,让那动听的天籁之声余音袅袅;只一挥手,便拽住了云的衣裳,拌住了她跳华尔兹的舞步。
不要和我比花香,我没有瑞香花味的浓烈。瑞香能消魂,虽花香袭人、香飘千里,亦能“世谓之花贼,他花闻其香辄萎死”;能唱催眠曲,“最是午窗初睡醒,重重赢得梦魂香”;能温暖你的心房,“一从三百朵,细细拆浓檀,帘幕护花气,不知窗外寒”。
和我比捉迷藏吧。我把五彩缤纷的花朵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用玫瑰的花粉涂抹了脸夹,就连我的裙摆上都挂满了油菜花,如果你没有看到我光着的脚丫,能找到我吗?
和我比唱歌吧。我把铃铛高高的挂在了风中,婉转悠扬;我把浪花踏得波光粼粼,铿锵作响;我把山泉流得一泻千里,丁丁冬冬;我还“姿态娴雅如莲花,玉指轻挑银弦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这样美妙绝伦的歌声你会唱吗?
和我比生存的力量吧。一小洼水坑边,一块土皮下,一个浅浅的牛蹄窝里,都能安排好我一生的日子。我没有床,甚至没有枕头,困了我就枕在一粒麦子上,夏天时有蝴蝶来为我扇风,冬天时有松鼠来为我取暖。
或者,和我比一比繁衍后代的能力吧。我给每一粒种子都分发了降落伞,哪里是他们的家,或者他要到哪里去,风儿会告诉他的。如果我死了,也不要告诉我的孩子们,死亡是我自己的事情,这和孩子们的幸福无关。
来年时,雪花消融了,柳条儿新绿了,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我又从土地里生长出来。欣欣然,睁开眼,还是原来的样子。(方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