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弟弟 (}]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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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奶奶家出来后，张兰妮顺着上山的小路，登上了村子南边的山坡。此时，山坡上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满山遍野，一望无际，煞是好看。迎春花是沂蒙山春天的特色，她们装扮了山野，也芬芳了山村。 &YSjw Rr
来到半山腰，她在一块被迎春花簇拥着的石头上坐下来。山下被桃红柳绿包裹着的张家湾和那条流经村中央的小河尽收眼底。 (?G?9M#7_
这个山坡上是她小时候经常领着弟弟来玩耍的地方，春天的时候，她会用迎春花的枝条给弟弟编一顶帽子，弟弟会高兴地在迎春花的花丛中笑着，跑着撒欢；夏天的时候，她会背着弟弟到山坡上的树林子里乘凉，上树给弟弟逮知了玩；秋天的时候，她会给弟弟摘酸枣吃，给弟弟逮蝈蝈和蚂蚱；有时候，她也背着弟弟爬到山顶去看那些儿童团的哥哥姐姐们扛着红缨枪站岗放哨…… -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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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迎春花的花丛间，闻着迎春花的清香，感受着沂蒙山区特有的春景，思绪回到了童年时光…… ,)S(SnC F
从山坡上下来，她来到村中央的那条小河旁。这条河跟山坡一样给她的童年时光留下来美好的记忆…… Kx -s95t
这是一条流经张家湾的小河，一年四季河水流淌不断，要是赶上雨季，山洪会从两边的山上冲泄而下，河里就会涨满水，哗哗啦啦地流淌着，昼夜不息，而且蛙声不绝。河两岸长满的柳树和藤蔓美化了河两岸的环境，这条河流的存在给张家湾这个小山村增添了别样的风光。张家湾的村民们沿着河两岸建屋居住，世代相传，房舍星罗棋布在河两岸，掩隐在房前屋后的各种树木间，像一幅美丽动人的山村油彩。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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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两岸的是一座石拱桥，这是大跃进人民公社的时候修建的。在建这座石拱桥前有一座年老失修的木桥，危危可及。为了大练钢铁的需要，所以就拆了木桥，新修建了这座石拱桥。 _{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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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春天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河中的鹅卵石和游鱼水草都清晰可见；而且可以从河水中看见两岸山脉的倒影；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uu ]K
张兰妮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望着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们出神…… z A ~aiX
她的思绪又一次飞越时空，回到了童年时代…… %\ifnIQ
“姐姐，我要蝌蚪和小鱼。”三岁的弟弟指着河水，摇着她的手说。 o=&tT,z
“等着啊，姐下河给你捞蝌蚪和小鱼去。”张兰妮对弟弟说。 p\"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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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蝌蚪和小鱼们有妈妈吗？”弟弟蹲在瓦罐子跟前，低头看着里面的蝌蚪和小鱼问她。 'b? P x}
“有啊！”她肯定地对弟弟说。 ( M>[D!Yt
“那它们是不是也有姐姐整天领着它们玩，它们妈妈们也整天做军鞋啊？”弟弟稚声地问。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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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话把她逗哈哈大笑，然后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弟弟，蝌蚪和小鱼的妈妈们也整天忙着给八路军做军鞋啊！” -f{NV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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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海又回响起那不很整齐，嗓音粗细不一，声调更是高低不同的但却充满深情的歌声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i)^?@
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你就是核心，你就是方向。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 4Jf6uhaE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高梁那个红来哎稻花香，沂蒙那个果子哎堆满仓，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 U_X /
五岁的张兰妮牵着弟弟的手，依偎在娘的身边，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娘跟那些婶子大娘们一边纳鞋底，一边做军鞋，一边嘴里不停地哼唱这些那个时代在沂蒙山区传唱的红色歌曲。 w7(j SPB
她幼小的心灵虽然不懂得歌词的寓意，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娘和婶子大娘们唱的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动情，那样的好听。慢慢地，她也学会了几首这样的红色歌曲，并记住了歌词。而且仅有三岁的弟弟也能跟着她哼唱几句。 1x"S^j
屋里的光线暗了，娘忙起身点上屋里的油灯，并挑挑了棉灯芯，黑暗的屋子蓦然明亮起来。娘又坐到炕上继续埋头纳鞋底跟大伙哼唱红色歌曲…… I6q]bQ="
身边的弟弟扬起脸说：“姐姐，我饿……” jm~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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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妮趴在弟弟的耳朵轻声说：“等一会让娘给咱做吃的去。” S)$)AN<O
“姐姐，我就是饿啊！”弟弟不听她说。 p $qpC$F
在忙活着的娘可能听见了身边两个孩子的对话，就扭脸对她说：“妮子，娘今晚上要跟你婶子大娘们做一宿的军鞋，明天一早送给八路军，你先领着弟弟回家吧，你爵张煎饼喂喂弟弟，再哄着他睡觉，水缸里有水，给弟弟舀一瓢喝……” %, U@ D4w
“娘我不回去，我要跟弟弟等着你。”她撅着小嘴对你娘说。 55mDLiA
“别等娘了，你跟弟弟先回家吧，弟弟饿了，喂喂他。”娘劝她说。 vE}>PEfA
她噘着嘴不吭声。 1ymq7F(2
娘回过脸去对满屋子的妇女们说：“姐妹们加把劲啊，今晚咱们务必把这100双军鞋赶出来，明天一早再把桃花峪等几个邻村的军鞋都拿过来，一块送给八路军。我送孩子回家，再去催催那些烙煎饼的姐妹们加把劲。” F$| Ec9
“行啊会长，你去吧，今晚一定能赶完这一百双军鞋。”一个妇女对她保证说。 eJ=K* t|
“是啊，能赶完。”在场的妇女们异口同声地说。 /^m3?q[a
妇救会长姜山菊就忙站起身来，抱起儿子对女儿说：“走妮子，娘送你和弟弟回家。” _o'3v=5T
娘抱着弟弟快步往家走，她小跑着跟在娘后面。到了家，娘摸黑点上煤油灯，然后垫着脚从吊在屋梁上的篮子里摸出两张煎饼来，又剥了根大葱，并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来搁在八仙桌上对她说：“妮子，听娘的话，你爵张煎饼喂喂弟弟，再给他喝点水，哄他睡觉。弟弟睡觉了，你再大葱卷张煎饼吃，也早睡觉。娘一早给八路军送去军鞋和煎饼就回来了。” y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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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菊跟女儿交代完，一脚跨出门外，急匆匆走了。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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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子，赶紧领着弟弟往后山跑，鬼子来了。”姜山菊接到放哨的儿童团员的消息说鬼子进村啦，对就在她身边看着她烙煎饼的女儿说。张兰妮就马上牵着弟弟手跑出屋子。 e >OYJd0s
然后，姜山菊招呼烙煎饼的姐妹们急切地说：“姐妹们，鬼子来了，咱们分头行动，几个人赶紧去通知村民们，几个人拿上这些烙好的煎饼赶紧往后山跑，剩下的姐妹们跟我用担架把八路军伤病员转移到后山的山洞里，动作快点啊姐妹们……”她大声地叫喊着，然后当其冲地冲出屋子，姐妹们也跟着她跑出去。 mYE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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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在村里没有抓到八路军伤病员，点燃了全村的房子。张家湾一片火海…… BEm~o#D
张兰妮抱着被鬼子流弹打死的弟弟的尸体痛哭失声……姜山菊从女儿手中小心翼翼接过儿子的尸体，亲吻着儿子那染满血迹冰冷的脸颊，欲哭无泪……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望着村庄里仍在烧着的房屋和远处鬼子离去的地方，久久地注视着……牙齿咬得咯吱响：“小鬼子，总有一天要跟你们算账的……” I^CK q?V?:
在山上阳坡的一块平地上，在几个姐妹们帮助下，姜山菊埋葬了自己的儿子。她默默地坐在儿子坟前，用双手捧着土慢慢往坟头上添着……眼睛里充满悲伤和仇恨。任凭姐妹们怎么劝她，她就是不愿离开这里。 K+`$*vS~ws
最后，她对那几个姐妹们说：“你们赶紧去后山的山洞里看看那几个八路军伤病员，给他们弄些吃的，喝的；你们再加把手，把那些军鞋赶出来。我在这陪俺儿子一宿……妮子，跟你婶子大娘们去吧。” XOdkfmc+s'
“娘，我不去，我跟你一块在这里陪俺弟弟……”张兰妮大声哭着说。 ~> xVhd
姜山菊一把把女儿搂进了怀里…… =:4v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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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姜山菊擦干眼泪，牵着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儿子的新坟……领着十几个女人们推着小车给前线八路军去送军鞋，煎饼和粮食去了。 jkN-( 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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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俺爷领着游击队回来了。”张兰妮跑到后山的山洞里对正在照顾八路军伤病员的姜山菊说。 nB8JdM2 h{
“娘知道了。”姜山菊对女儿说，“你别乱跑啦，去山顶跟你那些儿童团的哥哥姐姐们一块去站岗放哨去。” -F]0Py8(
“行啊娘，俺去了。”张兰妮就喊上跟她同岁的王春娥一块向山顶跑去。 FL, av>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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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击队长王守仁领着游击队员们配合八路军进行“反扫荡”，一举消灭了县城的一小队来张家湾抓八路军伤病员的日本鬼子，端掉了他们的炮楼。打了胜仗后，他听说了张家湾被鬼子烧毁的事情，就带着几十个战士来到张家湾，帮助村民们修建被烧毁的房屋。经过十几天的努力，游击队员们跟村民们携手把村民们的房屋基本上修复好了，躲在后山山洞里的村民们重新回到了村里居住生活。 YFGQ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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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妮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在另一间屋里睡觉的她听见娘对爷说：“守仁，我没看护好咱儿子啊……” 5ree3 quh
“山菊，这不怪你，是小鬼子做的孽啊！这笔账咱们早晚跟他们清算……”爷用颤抖的声音对娘说。 T!iRg=<bz
停了一会，就听见娘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在寂静的山村上空回荡，经久不息…… sn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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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跑到河边来坐着呢？”俊红对张兰妮说。 >h[ { _+
张兰妮马上回过神来，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抹了把眼里的泪，忙站起身来对站在跟前的女儿说：“这河边，是妈小时候常领着你小舅舅来玩耍的地方，每次来这里玩，你小舅舅小就嚷着让我给他逮蝌蚪和小鱼……” TB8a#bK4
“可惜，我小舅舅被鬼子打死了……”俊红眼睛湿润了。 EYsf<8cl
“是啊闺女，要是你舅舅活着该多好啊！”张兰妮一脸伤感地说。 [pc6!qhDG&
俊红不止一次听妈妈跟她和两个哥哥讲过小舅舅被鬼子打死的事；姥娘活着的时候，也多次跟他们兄妹讲过。 W@T_-pTCjK
张兰妮跟女儿回到了婶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