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的幸福生活
修车老齐,就是我们小区附近一个修车的老头儿,姓齐。
丁字路口,绿化带旁边,一辆旧电动三轮车,车斗里杂七杂八,满满当当,上面绑着一个大木头牌子,用红漆写着三行竖排的大字:磨刀、补胎、换拉锁头。旁边的地上摆放着编织袋子、塑料盆、打气筒、收音机、保温杯、小铁盒子、空竹等杂物。
老齐今年69岁,皮肤黝黑,长相憨厚,穿一件旧工装、一双旧旅游鞋,爱说爱笑,一笑就露出一嘴招牌烟黄牙。一颗门牙前两年“光荣下岗”了,老齐任其“去也匆匆”。他没意见,不代表相邻的两颗牙没意见——突然失去了依靠,两边的牙不约而同地向中间缺口处倾斜,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架势。
老齐干活实在,手还麻利,换个拉锁头,几秒钟搞定。扒带、补胎也是三下五除二,你低头刷手机的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补好胎打好气了。他没有收款二维码,顾客来修车,有零钱给零钱,没零钱下次再给也行。忘了就忘了,老齐也不在乎。生意不忙的时候,他就坐在马扎上抽旱烟、听京剧,有时站起来抖抖空竹。老齐抖空竹那叫一个溜儿,两只手上下翻飞,橘黄色的空竹呼啦啦地转成了一道闪电,抛出去,接住,再抛,再接,一气呵成。旁边摆摊的人们乐呵呵地说:“老齐,真有两下子!”老齐收了空竹,嘿嘿一笑。
冬天冷,夏天热,别人看着老齐挺辛苦,可老齐不觉得。“老在家呆着,闷得慌。出来眼宽,心里痛快!”
老伴儿和老齐同岁。他们的女儿、儿子早已成家,日子过得都挺好。儿子儿媳在外面打火烧,挣了钱,在城里买了楼房;女儿女婿开个汽车配件加工厂。一到过年过节,孙子孙女几个,叽叽喳喳地围着老齐,这个叫爷爷,那个叫姥爷。“哎呀,比有一百万还舒坦!”老齐眯着眼睛说。
老齐说,人家都说他命好,他觉得人这一辈子得多积德行善,才能好人好报。
老齐自学了补胎、换拉锁头的小手艺,出来摆个小摊,赚点零花钱,也顺便看了街景。忙里偷闲的老齐一边点着一根烟,一边说:“我这辈子,除了抽烟不好,再没有一个不良嗜好了。”他吸了几口烟,略一沉思又说:“啥是幸福啊?人呐,健健康康地活着,没病没灾,就是幸福!”
说这话时,老齐身后的鸢尾花,像一群紫色的鸟,扑啦啦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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