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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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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张丽 从 【休闲】打工文学 移动到本区(2022-08-11)
鞋子的故事
文 杨保川 小时候,只要是穿上一双相模相样的新鞋子就乐的屁巅屁巅的,连黑夜做梦都能笑出声儿。
靠“鸡屁股银行”度日月的年代,庄稼人多半是买不起现成鞋子的。穿鞋,讲究自家做。省钱、结实、样好、合脚儿。
做一双合脚的新布鞋可着实不容易啊,它至少需要粘贴一个个积攒下来的布衣“补丁”,形成底层板面儿,凉晒干巴后,按照穿的旧鞋尺码剪出鞋底儿,再一层层的粘连成一体形成了厚厚的鞋底子,将事先用河水浸泡过的“大麻”杆表皮一根根地扯下来,拧成粗粗长长的线绳儿,钻眼儿一针针一行行地纳成鞋底子,再剪出鞋绑面儿,与鞋底儿完整相连,最后“木陷撑实”等六七道工序,一双新鞋子就在农家女们的汗水中“孵出”来了。
鞋,是庄稼人的一宝。
就连做鞋用的针锥子、棒锤儿、夹板儿也成了农户家必备的工具,更是一个家庭勤劳、纯朴的象征。
做布鞋的手艺也是农家妇女们最值得去炫耀的资本和看家活儿。针脚的拙巧,鞋绑面的剪裁样子,也是评判一个女人会不会过日子,有没有心计的重要“标准”。
乡下人精灵古怪,往往从一双布鞋上就能判断出你家境薄厚。俗话说:吃穿亮家底儿,脚上无鞋穷半截。
上小学前,我没有穿过一双象样的布鞋子。
我家人口多,火烧竹林,一根根光棍儿。个个都是粗手笨脚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母亲永远忙不完的繁杂的家务活,插不上手儿。做鞋子的重任自然是母亲光荣的“专利”了。
白天,母亲风风火火的和男爷们一道去生产队里挣工分,从不肯因家务活儿歇半个时辰。晚上,忙完了别的家务活,稀啦嘟噜的喝上一碗清汤寡水的棒碴子粥,就开始盘起脚儿做在冰凉的延续了几代人的土炕上,一门心思的为全家老少一双双的做新鞋了。
做鞋,就数纳鞋底子耗人心血了。至今,我还记得母亲纳鞋底的样子,她双腿夹稳着夹板儿,用针锥捋一下花白的头发,在厚厚的鞋面扎出一个个针眼儿,穿过麻绳儿反复勒紧着。那一针针仿佛从她的心坎上扎过;那一行行针脚线纹仿佛她勤俭本份的路,带着儿女们走向幸福的远方。
有时,累了。她就合着衣裳打个盹儿。醒来后继续纳着鞋底子。实在太困了,母亲就用尖尖的针锥毫不含糊的朝手掌上猛地扎一下,然后,唏嘘着把冒出血球的手放在唇边吸吮着,继续拼命的做鞋子。
即使这样熬心费血的做鞋子,也供不上父亲和几个哥们的大脚在田地里踢腾,象“吃”了一样一季就啃坏了一两双鞋子,母亲就很少轮上给我做新鞋了。
母亲常常把讲究人家穿剩的旧鞋子,谁家死人遗留下来的大半新的鞋子要回家来给我们将就着穿上。
“鞋是避邪的,小孩子不要样儿”。母亲常这么认真地对我说。
七岁时,我就是穿着母亲从别人家里要来的旧鞋子走进了学堂的大门。
上中学后,我就知道大人的辛苦与甘甜了。对鞋子也格外地在意。雨水天,就把鞋放在书包里光着脚走路,直到雨水下去,道上见干后才穿上鞋子走。
那年,我穿的那双鞋子的后跟儿,竟磨出了两个大洞。起初,走路知道硌脚儿,后来竟然一点也觉不出疼痛了。入冬,换棉鞋时,我才发现磨的象两块板儿一样坚硬的后脚跟儿,有两块桃子大小的暗紫色硬块儿,用剪子撕开茧皮后,竟发现那是两堆“干血”粉面儿。
我笑了,含泪地笑了。为我能吃这样的苦而高兴,为我能有这样的韧劲儿而自豪。毕业下田后,我更少穿鞋子劳动。为节省一双鞋钱,为母亲减少一丝重负。自蒺藜丛生的田埂上,在尖尖的木茬子上我渐渐磨练出一双铁脚板儿。
多年后,我在石子密布的施工现场上搅和砂浆,推着砖块儿依旧赤脚而行,轻松自如。虽说是违章,但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一晃60载的光荫过去了,我是多么想再穿一双母亲手做的布鞋,但她早已长眠在故乡的田野上了,但,她曾为我亲手做过的布鞋,在我不眠的梦境里是永远也穿不坏的,它将一直温暖着我走过坎坷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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