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恒传录
我的家在伏牛山区，汝河北岸一个叫汝阳北街的小地方，小时候的天很蓝，山也很清，每逢礼拜天，娘都会叫上我一起，去万果山下那块坡地干农活，可是每次我都是心里极不情愿，嘴里也是不停地嘟囔：“娘，我要看书，不想去地？”最后都是在娘得再三央求下，我才悻悻地陪着娘，一路跟随着娘，慢吞吞地奔向万果山方向。其实我也知道，娘心里是最疼她的“小三子”，即使我去了地里，她也舍不得让我干活，因此每次到了地里，娘就让我在地边上那棵大树下一边看书，一边喝着她熬的绿豆汤，而娘却是在火辣辣的日头下，忙着拔草，或者撒化肥……一刻也不停息，一直干到日落西山了，娘才满头是汗地来到大树下，端起一碗绿豆汤，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一大碗，然后我们娘俩就结伴下山回家。
十五岁那年，自己参加中考，被千里之外的广州铁路机械学校录取，还没到开学的那段日子里，我就和山里其他娃娃一样，心早就飞出了大山，魂也一路翻山越岭，飘到繁华大都市的高楼大厦里了，我清晰地记的娘，曾经满脸惆怅地对我说：
“传，你的心可真大呀，你可记得你离开家去上学的场景，娘一直在你后面跑着呼喊你，可是你却一心只顾上学，连头都没回呀！”
年少的我当时听了娘的这番话，心里反而有点好笑，觉得娘说的都是妇人之言，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是一名电气化铁路工程人的自己，常年奔波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塞外草原，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看看娘。劳作半辈子的娘，其实身体很不好，浑身都是毛病，这不，我上班的第二年，娘就得了脑血栓，一病不起。由于我是工程单位，工作是流动性，因此眼看着我年龄也不小了，可是自己婚姻还没着落，病中的娘，时刻牵挂着她最疼爱的“小三子”，于是在她的央求下，大姐、大哥、二哥三家都是到处为我找对象，最后还是在一个看面相的大婶的授意下，我和妻子终于喜结良缘。
和妻子结婚的时候，娘由于几次犯病，已经是行动不便了，吃喝拉撒睡都离不开人，幸好自己妻子是个敦厚善良的人，这不，在那几年，家里仿佛平添了一个小孩子，院子里到处挂满了尿布，娘吃的饭也和平常人不一样，吃的都是流食，我记得还是爹，通过长时间实践，独创了一种适合娘吃的饭：
“把手工馒头揉碎了，再把青菜切碎，拌和在一起，用油炒好！”
我是不孝的，由于自己需要常年去野外工地上班，因此平时鲜有陪伴娘，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看看娘，随着后来娘的病愈发严重，她已经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是只要我回家，来到她的床前，拉着娘的手，蹲下身子，嘴巴贴着娘的耳朵，大声喊道：
“娘，我是传，我回来看您了！”
此时娘的脸上总是浮现出一丝微笑，嘴里呜呜、啦啦说个没完！我知道这是娘对我的疼爱。可惜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分别的日子说来就来，每次离开的时候，我都不敢去看娘，因为我不知道面对娘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我说些啥？
娘这一病，就是十八年，十八年来娘一个人呆在家里，常年卧床不起，平时也就是大姐和爹常年陪伴在她老人家身旁，我记得每逢过年回家，我和大姐、爹，还有妻子一家人，骑着三轮车，带着娘，去澡堂洗澡的时候，娘那双渴望看外面繁华景色的眼睛，总是让我不由得潸然泪下……
2011年春上，一个普通的早上，远在新疆吐鲁番参建库尔勒-阿克苏电气化铁路工程建设工地上的我，接到妻子打来地电话说娘病重了，速回！说句实话，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我心都碎了，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后来在指挥部领导的关怀下，给我买了当天的飞机票，并排专车把我送到乌鲁木齐机场，到了郑州机场后，本部领导又连夜派了专车，一路把我送回老家汝阳，当我回到家那个熟悉的小巷子里，迎面走来的是一身的孝服的妻子，我当时已经意识到娘不在了。
我望着棺木里娘那慈祥的面孔，还有她老人家已经佝偻的身躯，变形不能伸直的双腿，一股热泪夺目而出：
“娘，我是传，我回来了！”
可是此时的娘再也听不到了她最疼爱的“小三子”的呼喊了，任凭我撕心裂肺哭喊，娘就是再也不能起身了。
娘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弹指间，我们娘俩已经阴阳相隔十一年了，我也是一个人到中年知天命的年龄了，自打2020年起，这三年时间，由于疫情影响，我都没回老家坟上看看娘，可是也不知为啥？近来好多次在梦里与娘相遇，而且还都是我小时候和娘一起生活的场景呢。每次梦醒时分，我都是泪流满面，梦里和娘一幕幕场景就像演电影似的，不断浮现在我眼前。
我知道，这是娘给我托梦的，她也想自己“小三子”了。说句实话，我也想娘了，尤其是少年时候娘对我的爱，我是越想越心酸，只可恨当时自己少年不懂事呀！
娘在，家就在！娘逝，家全无！娘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寂地走天涯！
作者简介：武玉传，笔名：恒传录，河南汝阳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洛阳市诗词研究会会员，出版长篇纪实小说《中国铁路人》，该部小说2019年获得第三届现实主义网文征文大赛一等奖，2020年 获得“2019年度十佳数字阅读作品”荣誉称号，被国家图书馆永久典藏，并入选2021年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重点网站百年百部优秀网络文学作品联展。报告文学《蜘蛛女侠杨莲》，被《时代报告》期刊刊发在202101期，散文、诗歌、人物传记、随笔等散见于《工人日报》、《河南科技报》以及人民网河南频道、河南科技报科技新闻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