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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手架上的凝望
阳光直射下来,已经没有了八九点时的克制。 海燕停下手里的工作,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抬眼看了一眼旁边脚手架上的黑三,没想到黑三也在看她,在两个人视线相遇的那一刻,海燕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柔情。黑三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双脚踩着的脚手架,然后小心翼翼地跨越到另一边的脚手架上。 海燕也在脚手架上,不过她干的是绑钢筋的工作,而黑三是固定脚手架,两个人的工作虽然不同,但都属于高空作业,尽管都系了安全带,可是在十几米的高空,还是有些危险。 海燕记得,第一次上脚手架的时候,她的双腿一直打哆嗦,后来黑三说:“不行,还是去做饭吧?”海燕摇摇头说:“丽丽姐能干的,我就能干。”黑三知道海燕的倔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揪心地看了海燕半天之后,才说:“能干多少就干多少,一切有我呢。” 海燕没有吭声,在站稳了脚跟之后,开始学着丽丽姐的样子绑钢筋,如果不是在高空,这活其实没有什么难度。 前几天,在收到儿子发来的短信之后,海燕怎么也坐不住了,以前她只负责工地的烧火做饭,但是儿子被天津大学录取的消息,让她忽然有了想法。黑三虽然能干,可是只靠他一个人,收入还是很有限,如果两个人都去干重活儿,收入不就可以多一些,也许一个假期,儿子的学费就够了。当他把想法跟黑三说出来的时候,黑三一百个的不同意,黑三说:“我一个人就能养活你们娘儿俩了,你出来打工纯属于多余。”海燕生气地说:“怎么是多余了,别人家都盖了新房,咱家有吗?别人家都有了汽车,你开上了吗?现在儿子又考上了大学,哪里不需要花钱?” 海燕一生气,黑三就不说话了。这些年,黑三就觉得缺欠海燕的,别人的女人都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唯有海燕跟他风吹日晒,哪里还有女人的样子。但是在这个问题上,黑三知道自己是拧不过海燕的,所以他说:“我去跟工头说说看。” 工头那里刚刚通过,海燕转天就上脚手架了,这些日子干下来,在高高的脚手架上,竟然不害怕了。 昨晚,黑三拉肚子了,这也是海燕干一会儿活就看一眼黑三的原因,海燕曾劝黑三休息一天,但黑三说:“一天就是300块,你舍得吗?” 海燕既心疼黑三,又心疼钱,人生在世,有时候真的很矛盾啊。 八月的天气,阳光好毒啊,海燕就觉得眼前明晃晃的,好像有很多的金针一起向她扎过来。海燕揉揉眼,然后又向黑三的方向望过去,没想到黑三竟然向她这边挪过来。 黑三浑身都湿透了,工作服紧贴在身上,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根冰棍,在靠近她们的时候,黑三把一根冰棍递给丽丽姐,一根递给海燕。 海燕说:“你吃吧。” 黑三说:“我刚才吃了一根,不能再吃了。” “你的肚子好点了吗?” “没事了,一上午也没跑厕所。” 冰棍很甜,凉凉的感觉暂时减缓了天气的燥热。 黑三和海燕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一起眺望着远方,那里是老家的位置,想一想,竟然又是多半年没回家了。 海燕说:“今天,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黑三说:“啥想法?” 海燕说:“等咱盖房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用这么多的钢筋,到时候我们自己就干了,都不用再找人了。” 黑三擦了擦海燕额头的汗水说:“行,你说咋样就咋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丽丽姐忽然喊道:“别秀恩爱了,晚上被窝里秀去。” 黑三和海燕对视着笑了一下,然后一同向丽丽姐望过去。 斯时的阳光火辣辣的,丽丽姐全身都罩在阳光里,就像一尊美丽的建筑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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