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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看到隔壁的张大娘在阳台上放了两棵扒的只剩白菜心、像羊脂玉一般鲜亮的大白菜,便好奇地问道:“大娘还晒白菜?”大娘笑呵呵地答:“听天气报告说这两天气温下降,孩子们又不在家,我又不能跑路,在宿舍门口随便买了两棵,有备无患嘛。” UgWs{y2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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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随便买了两棵,说得多轻松?想想计划经济时期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别说随便买,就是排半夜队,也不一定能买到称心如意的好白菜呢。50岁以上的老人们或许都还记得:从入冬开始,就是老百姓最紧张和最忙碌的日子。家家户户首办、急办、必办的头等大事就是储备大白菜、辣萝卜等过冬蔬菜。因此,抢购冬储菜就像一场激烈的战争。 :{NC-%4o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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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被称为“冬储菜”的白菜萝卜都由政府配给,要按人口供应。平时,每人仅供应20斤白菜、15斤萝卜;年成好时,或许能多给个3斤5斤。这,就是一个人一冬天餐桌上的全部内容。按说,大白菜2分5厘一斤、萝卜2分钱一斤,一个人一冬天的菜拢共才几毛钱,不贵吧?但是当时收入都少得可怜的老百姓们,为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依然要咬紧牙关。生活困难的家庭甚至连这点钱也愁眉不展,只好向亲戚邻居们借上块儿八角救急。 ,uzN4_7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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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人口多,全指着父亲每月的几十块钱工资维持生活。除去吃饭,还有我们几个的学费钱、人情礼节随份子和乱七八糟的开支,三下五除二,就兜里见底了。因此,每年在购买计划菜之前,母亲都要很好地精打细算一番。记得是60年代后期,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冬储菜已经升格为“战备菜”,供应更加紧张,经常出现无法按时、按计划供应的窘迫局面。有门路的,只有通过在菜店工作的熟人透露,才能得知准确的供应时间。 fz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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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母亲告诉哥哥和我:“你俩明天早起会儿去排队买‘战备菜’,我去学校给你俩请假。”天还未亮,哥俩就披着破棉袄等在菜店门口排队。大约6点左右,天刚放亮,就见郊区生产队的社员拉着平板车开始往菜店进大白菜和萝卜,菜店的员工们都忙得不亦乐乎。此时,菜店门口已经沸腾起来。老的、少的、中年的,拿着口袋、拎着大柳条筐排队的人已经有百十口子,队伍中间不乏为了买菜而不得不请假的工厂男女职工。 T&86A\D\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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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着拉着,都盼望着能买到好一点的菜。我家8口人,应摊160斤大白菜和120斤萝卜。别看那时困难,可是白菜长得喜人,个头大、抱得紧,160斤,其实也就是十来棵白菜而已。就是萝卜都长得忒丑,弯腰鼓肚、紫不拉几,个个像从不知什么叫吃饱的乞丐。那时的菜店员工,素质特高,一律廉洁奉公,六亲不认,在拿菜和称菜上绝无人情可言。他们执法如山,坐在小板凳上,顺手在白菜或萝卜堆里一摸,摸到什么就是什么。大哥你嫌菜孬?对不起,下一位!明天有好的,你等着吧。一句话把人噎死。无奈,人们也只好拾到筐里就是菜了。在一片嘈杂声中,我们哥俩足足排了一上午的队。买好之后,用口袋装好,放在由母亲借来的一个用木头框框,钉上破木板、按上四个轴承的所谓“车子”上,像得胜凯旋的将军,兴冲冲地运回家。再回头看时,后面排队的人依然有增无减,甚是壮观。 p8s: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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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会儿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是冬天里的时光是相当美好的。午后,暖暖的阳光下,家家户户都热闹地像过年。老人们说着笑着,都忙着晾白菜,年轻人则忙着挖坑埋萝卜。墙根前、窗台上、凡是有光照的地方,到处都是裹着青叶的大白菜。要搁现在,几乎所有买白菜的都会毫不吝啬地擗去不少雪白的嫩菜叶子,直把卖白菜的擗得心疼。那时不敢,也舍不得。人们谁也不忍心扔掉一点发黄的老叶子。在“瓜菜代”的日子里,这些老叶子剁巴剁巴,困难户孬好放上毛把钱的豆腐,富裕户搁上几片子猪肉,那可是一顿好菜呢。记得母亲就经常用老白菜叶子给我们包大包子吃。虽然馅子平淡无奇,里面最多也就是掺上一点豆饼或细粉,就这,我们就幸福的难受,觉得这就是及大地改善生活了。 J 5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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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要经常翻晒,为的是能放的长久,吃得长远。而萝卜必须埋在地下,才能保持水分,要知道,这可是一家人一冬天的全部菜肴。每到这时,也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拿上一把铁锨,嘴里嚼着嘎嘣脆的萝卜,在家门口找一块既干净又易于扒萝卜的地方挖个土坑。一上来,我们不懂,胡乱挖好一个三尖六棱的大坑,然后把萝卜一股脑扔进去埋上就完事了。母亲看见后,大惊失色,命令我们扒出来重新埋,而且要按照她的部署:先把土坑修成四方平底的,把萝卜依次排好后,撒上一层土,然后在依次排好再撒土,一层一层,直至埋严实,做好记号。母亲说,用土偎严实了为的是给萝卜保暖,天旱时,还要经常洒点水,这样,萝卜才不会糠。果然,直到来年开春,挖出的萝卜还是风脆水灵。有了经验以后,我们那个学习小组的几个半大小子就经常学雷锋做好事,到处帮着孤寡老人挖坑埋萝卜了。 5Z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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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靠国家供应吃菜的日子大概一直维系到70年代后期。在老百姓的日子逐渐有点起色之后,所谓的“冬储菜”、“战备菜”也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宣布退出历史舞台,人们手中的“购物本”和“购物券”等名目繁多的各类票证,也相继成为收藏家眼中的新宠。如今的冬日菜市场,可谓琳琅满目,晃得人眼花缭乱。红的西红柿、黄的韭苔、蓝的西兰花、绿的小油菜,大白菜嫩的能掐出水来。各种新鲜的反季节菜蔬,应有尽有,随到随买,真正应了那句“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广告词。晒太阳的老人们说,还是党的政策好,国家发展了,收入提高了,市场繁荣了,咱这些老家伙们再也不用半夜起来忙着排队,去操那些今年冬天怎么过的闲心了。 jjJ2>3a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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