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年糕 mY.[AIB
路过稻香村，见门口围了好多人，凑上前去近看，发现是在争购年糕，便转身退了回来。 +J$[RxQ#
不是不喜欢吃年糕，只是现如今年的年糕，无论名称多么响亮，无论用料多么复杂，都吃不出小时候母亲做的年糕的味道。 tCK%vd%
母亲的年糕，在经济馈乏的年代，带给我们的不光是美味，更有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享受。 W)V"QrFK
小时候吃年糕不像现在这样方便，想吃了去食品店、去超市花钱就能买来，从年初到年尾要盼望整整一年的时间，因为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讲，做年糕不光是费钱，还是一项耗时的工程。 [Y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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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秋天，母亲便开始着手准备腊月二十三那天制作年糕的配料。先是准备小枣，枣可是制作年糕的重要辅料，甜度不够、皮太粗糙、肉少都会影响年糕的口感。每到集日，母亲都要去“淘宝”。卖枣的虽多，但要找到肉厚皮簿的正宗仓州小枣却不容易。几番精挑细选之后，母亲终于带着一脸的喜悦把小枣买回家，那神情就像是一位得胜的将军。枣买回来，还要细心筛选，把破皮的、个儿小的枣子选出来，最后剩下的都是个头一边大、油汪汪、红通通的金丝小枣，母亲把它放到布袋里扎好口高高挂在房梁上，防止我们偷吃。 Iq_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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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母亲便要准备红豆了，购买红豆虽然方便，但筛选起来却很麻烦。要把里面的小土块、秸杆屑、被虫蛀过的豆粒挑拣出来，是要费不少工夫的。时至今日，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的时光，母亲低头在灯下的八仙桌上挑拣红豆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母亲先是把红豆倒在外屋的八仙桌上，在自己的腿上放一个小瓷盆，桔黄的灯光之下，母亲把头俯在桌面上，用手从豆堆里分出一小部分豆在桌上摊平，然后把里边的杂物用食指摁住平移到桌角上，待到杂物剔净后，把桌上鲜亮的红豆用手掌扫到腿上的盆子里，红豆入盆时发出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之声，在我们听来，就是一首美妙的催眠曲，温暖着我们儿时的梦境。 r M'snW)
那年月，在我们老家卖面的很少，而卖年糕面的几乎没有。家家户户做年糕都是要先买高粮米、或是大黄米，然后自己磨面。一进腊月，母亲便着手买米，买太早了怕米招虫，太晚了又怕买不到合适的米。买米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米买不好，年糕不粘，吃起来不但口感不好，就连心情也会打折扣。 4NwGP^ n
米买回来后，最麻烦的事也来了。首先是洗米，也叫淘米，洗干净的米做出来的年糕才不会牙碜，米洗过几遍之后要晾，晾到半干不干时就要开始磨面了。那时，虽然早已有了电动磨面机，但母亲从不会把米送到机房，不是舍不得那几角钱的加工费，母亲说机器磨面，米湿一点就会粘锣，不下面；而米干了后再磨，面会糙，不好吃。所以，母亲还是沿用着古老的习惯，到镇子里仅存的石碾房里去磨面。 UioLu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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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碾房磨面首先是要占碾子，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要做年糕，从二十一、二开始，碾房里黑天白夜都不会断人的。那时的腊月里大人很忙，要扫房子、炖肉、蒸豆包、贴对联、做新衣服……，占碾子的任务也就落在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头上。占碾子很简单，把笤帚、笸萝、簸箕等一应需用的物件往碾房外的长长的笸萝队尾一放，孩子们便去跳房子、踢键子，玩一会儿过来看一眼，等到前边还有一两家的样子，便急火火地跑回家告诉母亲快到了。母亲便和大哥二哥扛着洗过的半湿半干的或高粱米或大黄米来到碾房。 GfY!~J
大哥二哥每人抱了碾盘上碾砣两端的木棍按顺时针方向无休止地转着圈子走起来，母亲也会随着哥哥的步履围着碾盘一路小跑，或添米，或用笤帚把那些即将跑出石头盘面的米扫回碾道，看差不多出面了，把碾盘上的面收起来用细锣把面筛上一遍，锣面下的细面粉收起来放到一边，锣面上的粗糙的米渣放回到碾盘上，如此反复，一直到米都碾成细面结束。粗算下来，碾10斤米，大概要走上四五个小时的样子。 _ C"W;n'
面磨好了，要注意防冻，更不能受热，母亲把它放到闲置的屋子里，待腊月二十三一大早，便会把红豆煮个半熟，把枣拿热水泡一会儿，再把面与豆、枣混放在一起用开水烫过，为了混和均匀，母亲会不停地用面杖搅拌，待面不烫手后，上锅蒸。 IZ3w.:A
面是要粘锅的，不能用普通的屉布，母亲会把大白菜的菜帮洗净放在锅边上，再在篦子上铺好粽子节时留下的粽叶，把和好的面团成窝头状放在上面，先用大火烧开，再用文火烧上两个小时，年糕才会熟透。粽叶和菜叶的清香，枣和面的甜香，母亲倾注在年糕里的心香，至今让人口有余香。 br <,?
而今，82岁的母亲再也做不动年糕了，随着食品加工业的发达，也没有人自己做年糕了，于是，母亲便会时常慨叹：这年过得是越来越没劲了。细细想来，那时母亲为了一锅年糕要用一年的时间去劳神费力，不只是图个“年年高”的彩头，更是一种对过程的享受。眼下，当我们的生活中充斥了太多的速成食品，当我们越来越没有了动手的机会的时候，佳肴失去了美味，就连生活都无趣了许多。 ? YX2CJ6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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