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母溪（散文）
张怡华
借母溪，光名字就令人心旌一动。
到过那里回来的人说，那个地方很美，不仅山美水美，就连空气里也浸润着大山之灵气，山野的芬芳。因为山陡沟深，人迹罕至，这里竟为人类留下了一片“沟谷植被原始次生林”，据说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其令人惊喜不亚于忽然登上一个外星球。借母溪原汁原味的生态环境，美轮美奂的山水风光，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还说，这里起初并不叫借母溪，而称寄母溪，说是一孝子，为避世上纷争，将慈母背负至此，寄居深山老林，寻花采果奉养天年；也有说是因为那里荒蛮闭塞，没有女子肯下嫁如此荒僻之地，当地男人只好借母养孩繁衍生命；也有人说，因那里古树名木种类繁多，是天然的植物王国，所以又称佼木溪。电影《狃花女》是由湖南沅陵本地作家龚由青和戴小雨合著的同名小说《狃花女》改编而来，讲的就是借母溪的故事，影片外景地就在借母溪，神秘的 “狃花”文化，神奇的山水风光，铸就了电影《狃花女》的成功。在2016澳大利亚AFFA电影节上，影片斩获最佳外语片奖（年度）、最佳制作奖、最佳青年男演员奖三项大奖。
2016年仲秋时节，我和朋友相邀，有缘造访了湘西大山里这最后的一片原始次生林。
上午十一时多，车子从湖南沅陵县城出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借母溪游客中心，这是一栋新修的三层吊脚楼，走近游客中心，吊脚楼依旧散发着桐油的清香。游客中心不售门票，只为进山游客提供咨询和救助服务。
进入峡谷，沿溪上行。两岸高山耸峙，山下溪水悠悠。仰望山顶只见绿绿葱葱的山、层层叠叠的树、山下一道歪歪扭扭的激流，跌跌撞撞地碰着那些大大小小、圆圆滚滚的石头，或荡起雪白的浪花，或绕行成一条飘逸的哈达。一个急弯，天地明亮了许多，河滩也开阔了不少，溪水流到这儿打了个盹，忽然循地无踪，河滩上只留下一片白花花的石头。峡谷之中的石头，经过千万年溪水的冲刷，这些石头无论大小，一律呈圆形：滚圆、椭圆、扁圆、平圆。远远望去一沟漂亮的弧线，纵横交错，相叠相绕，这是一幅没经任何修饰的大自然图画，美轮美奂，美到极至。来到悬崖边的拐弯处，溪水又从地下冒了出来，蓄成一汪汪水潭，水潭不大也不深，碧玉如镜，清澈照人。水潭里的鱼儿翻着鱼肚白，在水潭中游来荡去，双手插入水中，听到水响，鱼儿忽而聚集拢来，忽而摆尾离开。同行的雅雅同情鱼儿，忧虑地说道：老天再不降雨，溪水枯竭，鱼儿真的要相濡以沫了。开车的小伙子告诉我们：山里的溪水永远不会断流，这一段河滩稍微宽阔，枯水季节，溪水在岩石底下流淌。
车子停在一个叫两叉溪的地方。两叉溪，故名思义，应该是两溪并流的地方。再往里走，不通公路。同行的徐老师告诉我，借母溪村是沅陵县唯一不通公路的行政村，为的是保护那方圣洁的山水，还有那神秘的风俗民情。
沿人工修建的石质栈道，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幽深的峡谷前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林海中。走进沟里，手机也没有了信号，似乎走进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路陪伴我们的只有鸟语，只有溪水，只有绿色……徜徉于沟底山涧，穿梭于溪水之畔，抬头是山，低头是水，满脑子塞进了清新，心情格外的舒畅。石板小径是新修的，可以二人并行。溯溪而上，山，越来越幽静。水，越来越清澈。就连山中植物，似乎也越来越茂盛。此情此景，正如唐朝诗人王维笔下“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的意境再现。山里枯藤古树，比肩而生，树披藓衣，藤葛缠绕，随处可见。有的大树被贴上醬红色标志牌，逐一看去，有楠木、古松、紫薇、血皮槭、古樟、白兰等。山中有极为罕见的“黄心夜合”， 该树十棵子树源于一根，径围达3.6米。山中物产丰富，偶有板栗、尖栗、猕猴桃、野葡萄等拥着树根，挂满树枝，伸手可及，仿佛正走在一个童话世界中。累了，静静地坐在山涧兀石上，心是宁静的。山林寂静，空谷鸟鸣，寂静得能听到自已心脏的跳动。山风在丛林中轻轻掠过，树叶也在风中轻轻摇动，发出沙沙声响，有如天籁之音，让人觉得这是灵魂在舞动，生命在飞扬，其中既有生命的激情，也有深邃人生的韵味。
有人说，山是水之魂。
也有人说，水是山之镜。
到了借母溪，我才略知“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些许內涵。沟里溪水潺潺，水流时急时缓，山势低洼处，不时会有一潭清水映入眼帘，溪水叮咚，似珠玉落盘之音，也似剑气琴声，又掺杂沙沙声音，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奔驰搏杀。潭中有小鱼摆尾，有螃蟹横行，潭边有蝴蝶飞扬。忽见长颈白尾雉在潭边林间出没，甚至在溪石上嬉戏片刻，引来众人一片惊叫，又倏地振翅飞入山林里去了。这里的山一座又一座，山挽着山，山抱着山，山叠着山，峰回路转还是山。大自然的岩溶地貌造就了借母溪奇特的孤峰、石林、石墙、溶洞……这些极具自然野趣、原始生态的自然风光，可与相邻的张家界风景媲美，有的山景甚至更具野性张扬。最值称奇的是，借母溪独特的“沟谷植被”，是借母溪独有的山水名片，这是一片以沟谷森林为主体的植物群落，的生态环境，为种类繁多的珍稀动、植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人类善侍大自然，大自然就会给予人类更多的恩赐。正是借母溪人用他们的善良和仁义，痴情地守护着这方神圣的土地，这片世界罕见的原始次生林才得以完整保存。
夕阳挂在山边的时候，我和朋友从原路返回，看见游客中心旁边的山洼里正在立架修屋，上前祝贺，老乡说，不为自已居住，是为原始森林游做准备。
夜宿洪水坪村山里乡农家乐。古朴的吊脚楼、喷香的腊肉、陈年米酒、自产小菜，让我们过了一回地道的土家人的小日子。
席间，房主为我们说起借母溪那些沉淀在民间传说和往事。说起“借母”的由来和“狃花女”的典妻故事，还有“状元寄母”的传说，还有……断断续续的故事，有些牵强，也有些离奇，我却相信他们都是真的。古老的传说，寄托了土家人的情和爱，表达了山里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那些原汁原味的故事，一如山中溪水，清纯秀雅，荡涤心灵。
早起，太阳爬上山巅。站在山坡边，眺望着晨曦中的山村，虽不见传说中的狃花女，却见青山如聚，绿水如带，山水交融，旖旎如画。一栋栋土家吊脚楼，依山就势，点缀其间，犹如世外桃源。我想，在这里做一介土家山民，诗意地栖居，真好。
张怡华2016年10月20日写于官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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