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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文艺报>>第五版------震中九寨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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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09-03  

文艺报>>第五版------震中九寨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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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报刊>>文艺报>>第五版 o6 E!IX+  
震中九寨沟 `K~AhlJUQ  
2017年09月01日07:05 来源:文艺报 杜江茜 xj5;: g#!  
yeDsJ/L  
11岁的常德男孩胡一诺,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是一块汽车轮胎大小的岩石,从山上呼啸而下,将他所坐的旅游大巴尾部,狠狠砸凹了进去,彼时,孩子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V$Ajt  
瞬间,右肩受伤,流血不止。 ivDGZI9  
“快下车,跑!”胡一诺的父亲大吼。尖叫声、吵闹声、哭声中,这辆正从九寨天堂驶往漳扎镇的大巴车紧急停靠,车上47名游客开始在乱石和余震中向前奔跑,年轻人扶着老人,壮年人背着孩子。 D%6;^^WyUx  
这一刻,定格在2017年8月8日21时19分46秒,四川省北部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震中位于北纬33.20度,东经103.82度。 GaX[C<Wt  
在那个摇动了四川乃至整个中国的瞬间之前,这个小县城的日子,正进入一年最热闹的时刻。 |sRipWh  
事实上,这是个不算大的县,全县辖15个乡镇,户籍人口7万人左右,四面环山,青黛绵延,整个县城如同卧在山坳中懒洋洋的孩子。但这里却在全国叫得响名号,皆因境内拥有九寨沟——顶着诸如世界自然遗产、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首批5A级旅游景区等诸多头衔的著名风景名胜区。 Mi'8 ~J  
8月以来,九寨沟迎来今年最火爆的旺季,甚至一度逼近每日4.1万人次的最高限制。就在这样旺盛的旅游季,灾难发生了。地震之后,九寨沟留下一个数万人滞留、上百人受伤的现场。 26T"XW'_  
离开,成为地震中的最大信念。 ] e. JNo  
生·死 ^uv<6  
胡一诺和大巴车上的游客向前跑,脑子有点懵。尽管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两旁的高山失去了百日的静默,仿若愤怒的巨人,不断发出沉闷的怒吼,求生的直觉告诉这个孩子,必须马上跑到相对空旷的地方去。 mKo C.J  
这是地震!作为九黄线上的老导游,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李文华和张立的命运,在地动山摇的瞬间,联系在了一起。当晚,带着旅行团,他们乘坐的旅游大巴被地震逼停在神仙池路口附近,碎石如雨落下。 [ i#zP  
“快!全部下车!跑!”张立用力靠在车外飞石的反侧,在轰轰隆隆的余震、砰砰乓乓的飞石中,心中默数,确定车上游客一个都不少地转移下车。 >SPh2[f  
同一时间,不远处,李文华也忙着将游客疏散下车,扒在飞石反侧,两位导游目光相触,会心点头。 oF(Lji?m  
这群距离山体比较近的游客,几乎都听到了山上传来的石头碎裂的声音,碎石掉下来砸到地面上,声音就跟爆炸了一般。 ;qHOOT  
并非所有旅游大巴都如同李文华和张立所乘坐的那般幸运,距离他们不远处,掉下的山石制造了悲剧,一辆载着32名游客的旅游大巴,被大石头砸中。来自武汉的六年级小学生吕心怡和爸爸妈妈坐在最后一排,她的妈妈被石头砸中当场遇难,爸爸被卡住了,夫妻两人用身体紧紧将女儿护在中间,最后,奄奄一息的父亲,用最后的一口气,指着车窗,示意车下的人将车窗打碎后救出孩子。 `;%]'F0`  
救救孩子!另一辆车上,龙占伟刚跑到门边就被挤压住,出不来。妻子紧紧抱着11个月大的小瑶瑶,他们一家三口被困在车里,车外,河水冰冷刺骨。 sVG(N.y  
咬紧牙关,他挣扎着从车窗跳出,回过头想要拽妻子,但妻子卡在座位里,拖不动。于是,他先把女儿从妻子身上抱出来——孩子一到手,这位年轻的父亲心里一紧,黑暗中,他摸到孩子的头,虽不见血迹,但有一面凹下去了。 ?T+q/lt4  
一直喊着女儿的名字,龙占伟一路跑一路喊救命。 mU}F!J#6  
终于,他遇到了正在疏散游客的张立和李文华。 4jD2FFG- G  
“怎么办?”张立看向李文华。思考几秒后,张立负责将孩子送出去,李文华留在原地照顾游客。 {43>m)8+  
将孩子紧紧护在胸前,张立一路飞奔。他确定,那个软软的小身体,还有温温的体热,孩子小小的手指,还轻轻动了动。到达神仙池路口,张立将孩子交给骑摩托车的藏族大哥,又再次转身继续回到游客身边。 Y%`xDI  
此刻,周围一片漆黑,情况不明,状况不清,是走,还是留下等待救援? ,|&9M^  
“必须出去,留在原地只有等死!”深吸一口气,两人达成共识。李文华负责留在原地,安抚游客,统计受伤情况,张立则独自向前去探路。巨石、沙尘中,眼睛都睁不开,余震、哭泣里,一条走出去的生命通道亟需被打通。 ( =~&+z  
没有工具,就用手!匍匐爬过石堆,张立将大树枝桠用力扳断,把挡在路上的石头咬牙推开,手脚并用,顾不上被划伤的伤口。快!再快点!回忆起那个黑暗的夜晚,张立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中,这是他心中不断重复的声音。 Xd^\@  
终于,一条生命通道被扒出来!再穿越500米,到达上四寨,那里有相对开阔的区域,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y uo{u  
这一夜,顶着落石,踩着余震,跨越生死,数百人开始了一场生死大转移。 ]?*I9  
转移 B,,D7cQC  
张立和李文华将两个团的游客分成了三大批,每批中又分若干小批,游客们三人五人组队,男人必须掩护老人和孩子。张立带游客先走,李文华最后撤离。 qOIW(D  
路程并不遥远,如果速度较快,5分钟内即可到达。李文华和司机仁青带着7个女生最后撤离。7个女生中,有3个孩子,其中2个站在车旁发抖。尽管他能背一个,但剩下的两个怎么办?李文华有点着急。还没将心中的焦虑说出,大巴车师傅仁青一把将孩子放在背上,胸前还抱了一个。 q.,JVGMS  
背、扛,总之快点带出去就对了。如今,闭上眼睛,李文华还能想起在那条碎石飞溅的路上,发生的每一句对话。“大家不要哭不要喊,说话轻点,注意有没有落石……” 23 ~ Sjr  
在几个树枝横亘的路段,实在扳不断了,张立把三根树枝并在一起,自己坐上去,压低枝桠让游客能够尽量轻松地通过。 Xy5e5K  
到达上四寨后,他们在一个酒店前的院坝里落脚。这里比较平坦,相对安全。酒店给这群刚经历了生死的旅客点起了柴火,并送来被子、水和食物。篝火燃起,游客们席地而坐,有的在报平安,有的在发抖,有的在哭,有的互相倚靠。李文华开始点名。1号家庭、2号家庭、3号家庭,他的32个客人,一个都没少。火堆另一边,张立的客人也都人员齐整。 8Q_SRwN  
手机信号时好时坏。有客人发出惊呼,“确定是九寨沟地震了,7.0级”。李文华随即借了部手机,向公司寻求救援。放下电话,他突然想起刚刚撤退时遇见的断手男人,于是转身重新向塌方区冲去。 >jD[X5Y  
黑暗中,李文华跑得很快。他什么都没想,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人救出来。男人的手和脚受伤了,头上也在流血,缓慢地走在路上。找到伤者后,李文华把他背起来,穿越落石和塌方区,向上四寨跑去。伤口很疼,伤者忍不住发出痛呼。 4Y[1aQ(%  
“非常时期,你忍忍。”沿途,一根半米高的树枝成为障碍。使出全身力气,李文华把伤者举起放在树枝上,待自己跨过后,又重新背起。 (}}S9 K  
夜深,他们再没有任何对话。伤者手上的血滴下来,浸在李文华的衣服上。喘息声、落石声、脚步声、呜咽声交织在漆黑的夜空中。 W`c'=c  
另一支队伍也在艰难前进。 M Y|w  
胡一诺的奶奶有点跑不动了,原本坚持要自己跑的老人被儿子一把背在背上,“妈,莫事,到前头就好了。”彼时,这位从商多年的老总,心里也不知道,还需要向前跑多远,但这样的惊慌,他不能表现丝毫,因为现在,他是整个团里的顶梁柱。 yX~v-N!X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隐隐的光亮和声音从前方传来。 s%<eD  
“有!有!有!”全团大声回应。 [l,Ei?  
“走!跟我们走!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中建三局安全总监孟庆虎带着员工,将胡一诺他们带到了122农场内。这一夜,九寨沟搅拌站内的10多名员工,5次穿越飞石区,救出了200多位游客。 3}e%[AKh  
这个夜晚,九寨沟无眠。在漳扎村的空地上、上四寨的空地上、122农场的空地上,劫后余生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不敢入眠。夜深了,九寨沟的温度只有十几摄氏度,大伙儿蜷缩着身体,坐在冰冷的地上,打起哆嗦。小孩子们依偎在父母身旁,不断地哈气。附近酒店的员工和居民,打着电筒开始发放毛毯、被子等御寒物资,有警察第一时间在街上执勤。 ^o7;c[E`  
“别怕别怕,小女子,没事的没事的。”一位老人拿着毯子从后面抱住游客周思璇,带着体温的毛毯,让她冰冷的胳膊开始回温,“我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因为想起了我的奶奶。” M)SEn/T-  
在周思璇的记忆中,她甚至还来不及问老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一位穿着红色藏服的老奶奶,皮肤有点黑,扎着的大辫子里有不少白头发。 8#vc(04(  
这一夜,九寨沟的天空没有星星,一轮明月清冷地挂在云间。 / X1 x  
回家 itC-4^  
天渐渐亮了,这一天,九寨沟依旧是晴朗天空,松松软软的白云缓缓飘着,昨夜一切仿若噩梦。 )"pF R4  
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美景,争分夺秒的救援和数量庞大的转移正在进行。截至9日18时25分,经初步核查,地震已致19人死亡,263人受伤。截至9日16时30分,地震灾区已安全转移近6万名游客和外来务工人员。 uu`G 2[t  
9日下午,漳扎镇,这个群山环抱中的小镇是此次地震的震中,在镇上医院的广场上,搭起的10多个帐篷成为了临时医疗救助点。胡一诺穿着一件荧光色的运动上衣,安静地坐在救助点里。他右肩的衣服被剪破,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拿着一盒医生开的消炎药,他看着眼前绵延青山,在发呆。 s6>ZREf#J  
这个暑假后就要读六年级的男孩,觉得一下子要接受的事有点多。石头砸向大巴车的时候他是蒙的,母亲的惊叫似乎都听不到了,伤口麻麻的,也没有觉得有多痛。下车跑的时候,有不少碎石飞下来,就像电影一样。到了122林场附近,不认识的叔叔把他们护送到宽敞的空地上,有人送来吃的和衣服,双胞胎哥哥拿出了兄长样,跑来跑去给他拿吃的喝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怕的了。 =:~R=/ZXk  
因为有伤,天亮后,胡一诺和奶奶被优先转移出林场,之后,这家人失散三方。高碧芳和丈夫带着大儿子胡一鸣被困122林场,胡一诺和奶奶走失,手机不通,地方不熟,这个偕老扶幼出游九寨的湖南一家人,是数万游客中普通的存在,却面临着他们小家庭里最大的担忧和惶恐。 KEWTBBg  
重逢,完整安全的重逢,成为这个五口之家最大的期盼。 >,td(= :  
等待,平时的“费头子”这时候变得安静,看见有车来,胡一诺会伸长脖子看看;有新的伤员进来,他会站起来,让出位置;到了饭点儿,他自己去拿泡面,吃完后半小时再吃药。 jy'13G/b\  
离开了父母,他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直到9日晚上11点,胡一诺终于见到了父母、奶奶和哥哥。失散12个小时后,这个五口之家,终于重逢。 z[Xd%mhjO  
回家的路,也不全是欣慰,还有心碎。 P#AW\d^"B  
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一对中年夫妇在九寨沟县殡仪馆,写下了或许是此生最为艰难的一份同意书,同意将他们11岁的儿子就近火化,然后带回老家。 TqnT S0fx  
此次地震后,在现场找到的游客遗体,都被运到了这间殡仪馆,前方的救援部队跋涉在灾难现场,而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在日夜不休地安抚着每一位亲友心中的余震。确认身份、签署同意书、完成善后……在这些记录中,这个来自陕西的小遇难者,也只有寥寥数笔,年龄、名字、籍贯,但已经足够让他的父母,带着他回家。 >y,-v:Vy  
到了饭点儿,午餐是一大锅面条,妻子盛上两碗端到了丈夫面前,丈夫摇摇头,推到了一边。“我们还活着,就要吃饭。”重新把筷子塞到丈夫手上,妻子的眼眶瞬间红了。 %n*-VAfE\  
8月10日下午,他们将自己开车,带着儿子的骨灰,回家。 D-c`FG'  
另一边,去往漳扎镇的路上,一位母亲拦住了过往车辆,“能不能载一程?”她抱着一大袋玩具,一把塑料小手枪露出了口袋,枪口有点滑稽地对着天空。就这样,走一段路、搭一段车,午后烈日下,她独自抵达震中。 'q`^3&E  
这场抵达,是为了离别。 cFJY^A  
她的儿子,因为被地震中山上的落石砸中罹难,带着孩子最喜欢的玩具,她想去孩子离开的地方,看一看,哭一场。 E~6c-Lw  
余震 vh$%9ed  
回家路上的,还有李文华和张立。 %f]:I  
李文华的电话有了信号。滴滴滴,100多个电话提示传来。打开微信,1000多条未读消息让这个在九黄线上奔波了3年的导游,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了,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了不让游客看见,他转过身去,用衣服悄悄抹掉。 <_7*67{  
另一边,也有人溯流而上,虽艰难,却近家。 P'_H/r/#  
快80岁的藏族老大爷节过坐在帐篷里,端着碗面条吃得哧溜哧溜。背后10米,就是他的家。在帐篷里睡了两天后,10日上午,老人的几个孩子跑回屋里,搬出锅碗瓢盆、消毒柜、食物、调料,就地搭了个简易灶台,忙碌到下午3点,一家人终于吃到了地震以来的第一顿家常饭菜,“走到哪儿都要吃饭,没条件就创造条件嘛。”麻利收拾着灶台,节过的大女儿爽朗地笑道。 0\eIQp  
这是漳扎镇的漳扎村,一个靠近九寨千古情景区的小村子,有群山怀抱,小河沿村,经幡和转经筒随处可见,客栈和酒吧在此聚集。地震发生时,这里也是游客最集中的区域之一。 wp&=$Aa)'  
10日下午,游客全部被转移了,本地的居民们留下来,就在村里的空地上搭起帐篷,守着被不同程度损毁的家。 I1X-s  
袁渊就住在村口,十多年了,他一点一滴把自家的房子装点成了格桑花绕、飞檐花雕的客栈,如今,家里有一面墙都垮了,这个藏族汉子准备先在安置点定下来,等确认安全后,就开始重建家园,“花花草草都要重新种。” EKO[!,  
守护着九寨的不止是本地人,重庆人胡书玉20多年前来到九寨沟创业,一步步看着这一方土地被抹去蒙尘,惊艳世人。10日下午,他重新打开自家超市的大门,和同伴忙着将满地的货物收拾整齐,从11日开始,他将要开厨做饭,免费提供食物。 AB4(+S*LA  
日子慢慢平复,可是,余震依然在人心中。 :8OZ#D_Hl  
袁渊有点心痛,九寨沟还会有人来吗?毕竟,景区内的火花海、诺日朗瀑布、箭竹海等景点不同程度受损。 M]J ^N#  
九寨能回到昔日的美丽吗?从地质角度,四川省地矿局地质专家组经过细致踏勘,排查发现受损较严重的是火花海和诺日朗瀑布。但同时,这里的地下水总体稳定,景点恢复指日可待。 O&Y*pOg  
另一边,李文华的心也还未平复,他特别怕听到麻将声。由于九寨沟景区已经暂停接待游客,李文华也因此“失业”。劫后余生,他去了趟峨眉山,平时就待在成都。至于未来,他还是想继续做导游,因为这个行业能让他感受到“自由”。或许,他将去带亚丁、海螺沟、毕棚沟等景区的团。 pej|!oX  
不过,他始终坚信,终有一天,他会再回九黄线。 4T ~}  
62zYRs\Y)X  
九寨系列之一张三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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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
屈联西离线
2015.1.28跟QY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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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8-03-25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WIC/AL'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The world kissed me with the sadness,for singing by me in return.
ZX68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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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kdm4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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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3 TdL  
              非常感谢联西老师光临指导本帖并问好!!! $w)!3c4  
      
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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