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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蔫丝瓜也有硬起来的时候
李晓波离线
不管是玛雅人的世界末日传说,还是北国的冰天雪地终究无法挡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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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12-08  

蔫丝瓜也有硬起来的时候

蔫丝瓜也有硬起来的时候
•李晓波

在宝川煤矿,没有不认识蔫丝瓜的,但知道他叫韩启云的,却少之又少。为什么?因为一看他的人,干巴个子,佝偻个腰,脸上褶皱满面,你和他说个话只见他嘟嘟囔囔地半天理不出个头绪来,一眼就很容易与蔫丝瓜挂上号,而与那个名字听起来硬朗睿智的韩启云似乎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人如其名,蔫丝瓜也确实蔫的可以,蔫的令人无话可说。

张爱玲曾说出名要趁早,要说蔫丝瓜出名,确实也够早的。上个世纪末,刚刚高中品毕业的他应聘到宝川煤矿做了一名新工人。在新工人培训时,培训老师周达就发现了这个年轻人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他每天到培训室总是找最偏僻的角落落座,即使某个时候某些人缺席培训,教室中间剩下很多空座位,他也依然一个人径直走到角落里去,不声不响地埋头听他的课,做他的笔记。反复观察三天后,周达忍不住了,把他从角落地喊起来,问他为什么不到教室中间空着的座位上去坐,而要坐在这个需要歪着个脑袋看黑板、听课也不舒服的偏僻角落里,蔫丝瓜瑟瑟缩缩地站了起来,嗯嗯嗯嗯了半天,周达断断续续地听到他嗫嗫喏喏地说了几个词组,大概是不想与别人争座位、自己觉着坐在角落里舒服之类的,周达似乎是听明白了似乎又没听明白,然后无奈地叫他坐下,自顾自地上课去了。
周达上课时一个简单的询问,他自己没往心里去,现场的新工人可是都有了发现,原来这个叫韩启云的哥们儿胆小、心虚、好欺负。于是大家合着伙变着法子戏耍、嘲弄他,寻他开心。
第二天,周达发现,韩启云往天所坐的角落里一下子坐满了人,七个年轻人满脸坏笑地围坐在他的周围,他们面面相觑地,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而韩启云则如惊弓之鸟一般精神不宁地一会儿拿眼觑一下这个一会儿觑一下那个……周达定定神,喊了一声上课了,于是开始讲课,讲课的间歇周达也在随时拿眼睛瞄着韩启云和他周围的七个人,惴惴不安地思谋着如何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一节课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可是并没有出现周达担心的任何特别情况,韩启云,以及坐在他周围的七个新工人相安无事,终于熬到下课,周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如释重负地合上讲义夹,大声说道,课间休息十分钟,我们接着上课。接着,周达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那角落里的七个人神情欢快地坐在那儿,而韩启云却满脸怪诞地在座位上扭动挣扎着,“怎么啦?”周达一见情势不对,赶紧走上前去问道,“我……我……我的屁股……”韩启云支支吾吾地半天蹦出了几个字,“怎么啦?”周达看着他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屁股粘在板凳上,起不来了!”一个激灵,韩启云破天荒地一下子说出了一句囫囵的话。他的话一说出口,“哗……”象事先约好了似的,全教室立即迸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周达忍住笑走上前一看,可不是,韩启云的裤子被加宽广告双面胶紧紧地黏在凳面上,扯都扯不掉。“谁干的?大家以后都是工友,你们这么做不是存心捣乱么。”周达向坐在角落里的七个工人怒目而视,那七个人却理都不理他,互相使一个眼色,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出了教室。因为面对的都是成年人,加之韩启云又竭力要求不做追查处理,周达也乐得清闲,这件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但韩启云“蔫丝瓜”的名声却自此不胫而走。
进矿培训半个月后,新工人都分配到了矿井各连队,蔫丝瓜和另外几个工人一起被分配到了掘进一队生产一班。到了班组后,因为大家捏准了韩启云生性懦弱,遇事怕事、不敢惹事的特点,明里暗里都压着他一头,在掘进施工时,手工耙矸、背顶的工作都是他的,回撤工作面时,回撤木料、搬运支柱、抬钢轨等等苦脏累活也最先想到他,但在工分分配时却总向班长林明全吵吵着说他是最不中用的一个人,干活时还得单独为他操一份心,理应比别人少一些。每每这时,班长林明全总是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蔫丝瓜,希望他本人能站出来说一句话,而蔫丝瓜呢,则仿佛犯了错,理亏一般低垂着头,不争辩、不解释。眼看着“众怒难犯”,无奈之下,班长虽有心替他说一句公道话,奈何他自己不争气,也只好按众人的意见办理,但私下里,他不忍地稍稍做了变通,通过自己的权限在计时工、零星工时等途径给他做了补偿,也算给自己的良心一个小小的交代。

“蔫丝瓜,井下巷道刷帮,需要把风锤扛进去!”
“蔫丝瓜,井下铺锚网,这里有点螺杆你背进去一下!”
“蔫丝瓜,快点把这台检修好的开关抬上平板车,机巷要用!”
“蔫丝瓜,快点去把顶上的悬矸处理一下,注意点别让石头砸到脑袋!”
“蔫丝瓜,可以哟,这个月又是出的满勤嗦,工资都快有我的工资高了!”
……
多年了,蔫丝瓜一直在班组里充当着干活的老黄牛,谁都以为他的生活会就这么蔫蔫地、不声不响、平淡无奇地过着,谁都没又想到,蔫丝瓜,也会有硬起来的时候。
话说,2015年年底检修的时候,因为掘进一队检修任务相对较轻,宝川煤矿生产调度会议研究决定把蔫丝瓜所在的班组协调到采煤二队参与该队检修工作。12月20日早上6时20分,采煤二队在班前会议室召开班前会,会上,采煤二队队长张太平安排掘进队生产一班的15名工友和他一起到5125溜煤上山溜煤眼捅煤,张太平讲了当班应注意的安全事项和工作任务后,特别强调溜煤眼10#观察孔已损坏,看眼子的人从上面观察孔下去时,要注意安全,保险绳一定要拴好才进去捅煤。早上大约7时30分钟左右,蔫丝瓜和矿井早班全体检修人员一起乘人车入井,约40分钟后到达工作面。在现场,张太平又做了工作分工,安排他亲自与蔫丝瓜一起看守溜煤眼,蔫丝瓜负责看守溜煤眼下段和煤仓情况,他自己带上保险绳看守溜煤眼上段。蔫丝瓜一到煤仓口就发现煤仓满了,便立即向张太平作了汇报,张太平安排他去找来放煤工放了两列车煤后见煤炭堵死了没有煤炭再下来,蔫丝瓜又返回溜煤斜坡。在蔫丝瓜和放煤工放煤的时候张太平已经在溜煤眼里捅煤了,他看见蔫丝瓜回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嚷道,“你这时候才上来,溜煤眼堵起这么长一段,还不赶快来捅。”下到溜煤斜坡里的蔫丝瓜定睛一看,张太平并没有按照他自己在班前会上的要求拴保险绳,就大声说“张队长,你自己班前会说的,捅煤要注意安全,要把保险绳拴起的哟。”张太平一听,哈哈一笑说,“你个宝器,拴什么卵保险绳,我一直都是这么捅煤的,捅了几十年,也未见滚到煤仓里去。班前会说说,你还当真啦,那是走程序,给别人看的。”蔫丝瓜一听,这不行呀,这不是违章么,就把保险绳给张太平拿去,强行递给他,张太平不拴,还竭尽羞辱地用各种语言谩骂了蔫丝瓜一顿,说他一个搞掘进的小工人不知天高地厚,工作没经验还自以为是巴掌生毛——老手,阿奶报孙子--------熟手,猕猴竟冒充孙大圣,在他几十年的采煤队长面前指手画脚。估计他不如此羞辱蔫丝瓜还好,他臭话连篇地一顿泼骂反倒激起了蔫丝瓜内在的反抗心理,他看着他,说话也不打结了,理直气壮地说道,“张队长,你这么做,可是违章,信不信我马上去把现场跟班的安监员喊来,看哪个有理,哪个无理。”一句话终于镇住了张太平,他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接过蔫丝瓜递来的保险绳,然后一边嘟嘟囔囔地,一边草草地把保险绳拴在腰上,又准备继续捅眼子,蔫丝瓜一看,马上大声喊到,“不忙,你没拴好!”然后走上前去,仔细地帮他把保险绳拴好后才准许他继续捅煤。张太平大约捅了11个观察孔,即从28#孔捅至39#孔时,他脚下的煤炭突然变得松软起来,直接向煤仓自溜下去,张太平一个站脚不稳,也随着下滑的煤炭滚入溜槽,好在有保险绳拴着,他有惊无险地抓住溜槽的边沿又从流槽上站了起来,看着煤炭崩山一般垮落,呼拥着垮入长达103米的搪瓷溜槽上以及下面深不可测的煤仓,张太平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煤炭暗地里惊呼“好险!”,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然后,他就紧紧地一把抱住此时还惊魂未定地用双手紧紧抓住保险绳的蔫丝瓜,涕泪纵横地大声说,“蔫丝瓜兄弟,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哪,真的太谢谢你啦!”
“你……你……快……快别说了,安全……安全规程……”这蔫丝瓜,他就是一个蔫丝瓜,关键时刻,他又掉链子了。

作者单位:川煤集团广能公司绿水洞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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