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enliyun |
2018-10-24 14:24 |
（改革开放40周年） 一条裤腰带的变迁
最近又回了趟老家。刚进村，70多岁的张爷双手杵在面前的拐杖上，颤巍巍撞疼我的眼球，乍一看，张爷的裤腰一高一矮，右边裤腰很自然地耷拉着，给人感觉快跌落下来，一条淡红淡红的裤腰带却紧紧地系在肚皮上，想笑的同时也钩起了我对裤腰带的印记。
还很清楚的记得，在我们农村老家，冬天到了，一群孩子穿着岔岔裤，光着脚掌很整齐地排坐在火垅坎上，脚指头不停地在火垅的炭灰里往深处拱着找温度，不时用袖子擦拭挂在上嘴皮的两条清鼻涕。有的孩子在腰上是系上了布条条，岔岔裤却半落在肚脐眼下。这是农村孩子三十年前最深刻镜像。
当然，我也不例外，只是上一年级开学的那天，才有幸获得了人生第一条裤腰带。是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哥哥姐姐们的旧衣服裁剪下来的碎片，在夜晚的煤油灯下，东拼西凑缝补接成的红色布条条，母亲一边给我系上，一边念叨着：“红色，喜庆吉祥，系上这条裤腰带读书上进，将来考个大学回来，记得带妈到城里边去看看。”从此，这条裤腰带一直陪我度过小学时光，其间不知闹了多少笑话，至今想来，有尴尬也有辛酸。
疙瘩布条条，一系五六年。刚上一年级的一天早上，由于懒床起得较晚，顾不得上起床的第一次茅厮，穿裤子系腰带时不小心把活结打成了死结，就在课间操时突然肚子疼痛不已，拉肚子的感觉莫名地冲动。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往学校的公厕跑，可是越急，裤腰带就越解不开，到厕所后肚子咕噜噜作响，屁也响得彻底，逗得整个厕所里的同学笑得人仰马翻，“裤腰带，打死结，想拉屎，用嘴解，想屙尿，得憋着。”一群同学笑着喊着朝着操场跑去。我脸也涨得通红，这时裤裆里飘出怪味，丢人丢到家，只能一直躲在厕所里不好意思见人。可能是同学们的喊声太大，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花老师带着一条裤子，走进厕所，两手忙活半天也没解开，我也急得眼泪花花，这时，只见花老师轻轻埋下头，用牙咬住死疙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个疙瘩给解开，给了我的第一次卫生大清理，这个镜头就这样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久久留存。丢丑的事不止这一回，在很多大扫除的场合，不小心一用力一鼓劲，裤腰带咯啧断成了两截，裤子哗啦堆在地上，不该露的地方露了“白”，同学轰然爆笑，这样提着裤子跑人，躲在没人的角落结裤腰带的事已是见怪不怪了，从裤腰带上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疙瘩可以看出。
刚上初一的那年春节晚上，哥哥从云南个旧回来了，只见他肩上扛一个鼓鼓的尼龙口袋，一进家门，我们几姊妹就迫不及待地从泥黄泥黄的口袋里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面包、香蕉、桔子、糖果一应具全，但意外地发现这些糖食果品中竟然有一条一端带有铁扣扣的绿色麻皮裤腰带，如获至宝。惊喜之下，顾不上这些一年难得吃上一回的“美食”，偷偷拿着这条裤腰带来到牛圈楼上我的小床边，甩开这条绿色腰带，一手揪着一端扯得啪啪直响，心里美得不行。第二天早上，哥哥一边帮我系上这条绿色裤腰带，一边说：“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当是新年礼物，这可是军人专用，不会断，更不会打死结。”这条裤腰带就这样伴着我完成了初中三年的学业。
靠着父亲在小煤窑挖煤那点微薄的收入，把我们六兄妹抚养长大已是不易，供我继续读书的能力已经丧失，绝望之下，不顾母亲的含泪劝阻，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背上外出打工的牛仔包，毅然离开父母和家庭，南下广东一头钻进了社会的大染缸。大城市与农村就是不同，那些行走在大街小巷的男男女女，腰间一条黑色的皮带配上锃亮的皮带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夺目刺眼，把单薄的上衣紧紧地束在腰间，皮带上还挂上嘀嘀乱响的传呼机，羡煞我们这些农村人。“我发誓，城里人有的，农村人经过努力也会得到。”嘴里念着，心里盘算着。只要有理想，只要你敢想，只要肯付出，一切都将会实现。从进厂当搬运工到公司做推销员，在广东打拼了半年，省吃俭用一咬牙购买了皮质柔软带有锃亮皮带扣的黑色皮带，配上通讯联络的传呼机，终于把不敢外露的军用皮带给撤换下来，让自己也显摆一番。
后来，随着建筑行业的蒸蒸日上，我选择了日洒雨淋高空作业的房建工作，月工资突破了一千，裤腰带上增加了一个手机套，里面的诺基亚整天叫得欢，与家人联系更加方便了。
在外打拼的日子虽然潇洒，但苦多于甜，饱一顿饿一顿，餐风宿露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结婚后，听取了岳母和妻子的意见建议，于2004年走进股份公司土城矿，从此安心工作，扎根矿区，结束近十年的漂泊生涯，工作稳定，生活无忧。十八大以来，正好赶上老家采煤深陷区搬迁的大好时机，加上煤矿黄金十年稳定增长的工资收入，我盖起了新房，骑上摩托车，手机换成了最新款的韩国三星牌，皮带不知换了多少根，上面挂满了房间钥匙、摩托车钥匙。变化的是手机不再是炫耀的资本，被悄悄地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十九大过后，日子越过越红火，不但实现了带母亲坐高铁进城看看的愿望，我们家再次增添了一个小宝宝。
一条裤腰带，凝聚着母亲的辛酸与企盼，更镌刻着时代变迁的印记。
作者：任利云
单位：贵州盘江精煤股份公司土城矿宣传文化科
通讯地址：贵州盘州市柏果镇洒基土城矿宣传文化科
邮政编码；553529
电话：15117446062
QQ：1325622922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