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辽宁孙守仁 |
2019-02-12 10:22 |
打工文学 小说：磨叨嘴(3月1日第三次修改)
.小说：磨叨嘴
孙守仁
家里的落地钟，响了六下，户外的星辰落了一地。
姚皮老伴推着轮椅，准时来到一掘队会议室 。他不管见到谁，拉着人家的手，一再叮嘱：哥们儿，坚持湿式打眼，不得矽肺病。（所谓干打眼，钻杆不注水，出来的是干岩面，而钻杆注上水，则是稀岩浆）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老是重复这句话。快成了“口头惮”了。连他的表弟二牛，都不给他好脸子，几次送他回家。他说啥都不走。姚皮干咳了一阵子。瞪了牛二一眼，你小子，学坏了，带头干打炮眼，作死咋的。你有这事没有。二牛有点不好意见了，脸臊得通红，脑子画了个魂。咦！我违章，他咋知道的呢？
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这糗事还能瞒过姚皮的耳朵？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夜班，二牛刚接班，没打上一个炮眼，水断了，风锤不能湿式凿岩了。是等水来，还是停止作业？二牛犯难了。若是干打炮眼，多放一碴炮，否则很难完不成当班任务。但他耳朵根软了，没坚持原则，结果集体违章作业。这事被安监组抓个正着，挨罚不算，二牛的班长职务，差点给撸了。
三年前，矿上对矽肺病不重视，即使有湿式凿岩装置也不用，防尘口罩揣在兜里。像姚皮这样强壮的老矿工，这个矿一次定了十一个矽肺。被矿务局领点名批评，这样下去了得，没打仗先减员。姚皮的做法，自然受到了表扬。
时光荏苒，又过去了三年，姚皮风雨不误，仍然做矽肺病宣传员。队里60多号人，这次去医院做了体检，没有一个定上矽肺病的。姚皮知道这个消息后，喜出望外。他更加磨叨了。
后来，队里新来一批打工者，不了解姚皮底细，嫌他磨叨，给他白眼。二牛见状，吼了一声：他是我们的老队长、劳动模范，用他亲身经历，讲了湿式打炮眼，不得矽肺病。
这年春天，软软细雨，有个愣头青开车，竟然刮飞姚皮的轮椅。众人在施救时，他嘴里还在小声磨叨，坚持湿式凿岩，不得矽肺病。大家以为他是疯子呢？
姚皮双目失明了，老伴推着轮椅，像以前一样，活脱脱一个标准钟。天天参加队里早班班前会。不管大家爱听不爱听，老是重复那句话。连他媳妇都听烦了，很不悦地说，老姚呀，别磨叽了，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为此，窑哥们送他一绰号，磨叨嘴。
一连三天班前会，没见姚皮的人影儿。原来是他走了，悄末声地走了。二牛问姚生儿子，你爸临走前，都说了些什么？什么湿式凿岩呀，什么不得矽肺病。
队里的汉子们懂得，煤矿的第一杀手，不是瓦斯爆炸，而是矽肺病。掘进工，不干打炮眼，消灭粉尘，不做违章的事，创造良好的生命环境……
班前会结束了。一道曙光映得汉子们光灿灿活生生的。二牛一脸泪水。从此，队里多了个矽肺病宣传员，他像姚皮那样，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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