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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02 16:56 |
《十八岁出门远行》在1987年第1期的《北京文学》上发表了,而且是头条。由于李陀的大力宣传,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后来我又写了一些中篇小说。李陀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自己是《北京文学》的副主编,但是他认为中国最好的文学杂志是《收获》,他说,你的小说写得很好,我给你推荐到《收获》去。《收获》在1987年的第5期和第6期连着发表了我的两个中篇小说《四月三日事件》和《一九八六年》。《钟山》1988年第1期发表的《河边的错误》也是李陀推荐给范小天的。我前面说我能有今天,是一个人和一本杂志帮助了我,这一个人就是李陀。 @)VJ,Ql$Y lZ^XZjwoM 一本杂志呢,不是《北京文学》,是《收获》。为什么这么说?《北京文学》人事变动频繁,不像《收获》始终是李小林当家做主。李陀和林斤澜被赶走以后,我给过他们一个中篇小说,章德宁和陈世崇都签发了,可是被那时候的主编否决了,后来在《收获》发表。我记得当时陈世崇搬了新家,我去看望他,他很高兴,提到我的稿子被退还一事,他摇头叹气。我后来很知趣,没再向《北京文学》投稿。 2K,
1wqf' [$.oyjd 《收获》1987年第5期发表《四月三日事件》之后,我收到了肖元敏的一封很厚的信,当时我的责任编辑是肖元敏。她在信里说《一九八六年》准备在下一期发表,只是里面有很多描写太残忍,担心发表以后会招来过多的批评,可能会对我不利,所以她在忠于叙述风格的情况下给我做了很少的删减。我看了一下,确实不多。如此认真的编辑,今天已经找不到了。她把原文抄在信纸上,把改动的抄在下面,那个时候没有电脑,没有打印机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就一段一段地抄,最后问我是否同意。我很吃惊,肖元敏那时是一个大编辑,她编辑过很多著名的小说,对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如此尊重,我当然同意了,告诉她只要给我发表,全删掉都可以。编辑的认真其实也是《收获》的一个传统,巴金留下来的一个传统。 H|F>BjXn5 \R&`bAd k 1987年10月的时候,《四月三日事件》发表不久,《一九八六年》还没有发表的时候,我刚好去上海,就去了《收获》编辑部。上海作协院子里有一幢楼,我小心翼翼走进去,走到二楼遇到一个人下来,问他《收获》在哪里,他说在楼上。我走到三楼有一个对着楼梯的门虚掩着,门上贴了《收获》杂志的一个封面,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敲敲门,有个声音说请进,我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女编辑在办公桌前看稿子,我问她肖元敏在吗?她说我就是。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余华。肖元敏笑了,起身给我搬了一把椅子,让我坐在她对面,我们两个开始聊天,她告诉我,李陀把我的中篇小说推荐给他们时还要求他们读一读《北京文学》第1期的《十八岁出门远行》,肖元敏说有一天李小林在办公室里到处找这一期的《北京文学》,找不到问肖元敏,肖元敏说她拿回家去读了。我们正说着话,程永新进来了,他也是我的编辑,他编辑了1987年《收获》第5期的先锋文学专号。程永新那个时候也就二十多岁,年少俊美,是上海巨鹿路上的潘安,再看看现在的程永新,岁月对潘安也是一把杀猪刀。那次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K]@6&H-b| 2|EHNy! 上个月在澳门,程永新和我一起回忆八十年代,他说我们这一批作家的稿子寄到《收获》以后,他,李小林,肖元敏,当时《收获》杂志社也就是这三个编辑,钟红明是后来去的,其他编辑就去的更晚了,所以那时候的稿子都是他们三个人讨论以后发表的,李小林很讲民主。他说当时觉得我们这批作家每个都有一股气势,感觉真是一个文学的黄金时代来临了。所以他们连着两年都做了先锋文学专号。 BAmH2" 6$SsdT|8B 我有超过70%接近80%的小说发表在《收获》杂志上,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每次去《收获》编辑部,李小林都会对我说,你的小说不能寄给别的杂志,只能给我们发表。我当然愿意了,愿意在《收获》上发表。但是范小天有意见了,给我写信,说你给《收获》那么多篇了,也不给《钟山》一篇,所以我也得给范小天寄一两篇小说过去。第二个原因是,当时我的小说在其他文学杂志上发表不了,像《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当时不是这样,别的杂志是不敢发表的,尤其是《许三观卖血记》,这个题材是卖血的,在1995年还是比较敏感的。《收获》是巴金的《收获》,他是杂志的主编,虽然李小林当家,巴金这个名字挂在那里,就是一种力量,我们这些作家就是在这个力量的保护下成长起来。 D8`,PXtV zfi{SO
l 我一直认为巴金没有看过我的作品,后来李小林告诉我,像你这样作家的作品还有其它一些重要的作品,都是要让她爸看一下的。《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巴金的身体非常糟糕了,他气管已经切开,躺在病床上,李小林给他念了《许三观卖血记》,然后巴金吃力地点点头,认为应该发表。 M0c"wi@S_ aU4'_%Y@ 这次在澳门,程永新透露了一个细节,当年《收获》发表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以后,招致很多批评,说它是黄色小说,倾向也有问题。编辑部压力很大,巴金给编辑部写了一封信,说这个小说确实有点“黄”,这个“黄”用了引号,但是这是一篇好小说。 nImRU.;P PKdM-R'Z 巴金去世以后,好像是2012年底或者2013年初,我们这些《收获》的老作者还有一些《收获》的新作者在上海开会,会后李小林带着我还有苏童几个人去她家参观,现在是巴金故居了。李小林亲自当讲解员,我印象最深的是巴金的书桌,刚开始蛮大的,后来年纪越大书桌越小,最后就那么小了,和我上中学时的单人课桌差不多大,可能是巴金觉得书桌太大了不适合写东西。巴金在文革结束以后写《随想录》时的书桌就是最小的那张桌子。 "5XD+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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