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淑英 发表于 2018-11-24 18:00:12

那年的冬至

那年的冬至

文/辛淑英


入冬后,昼短夜长,母亲除了忙一日三餐,夜里还要在油灯下给我们做棉衣棉鞋。山芋、萝卜、白菜怕冻,藏进井窖了。剩余的白菜萝卜洗净,切成段或丝,淹一坛子过冬吃的泡菜。泡菜里加了去皮的花生仁杏仁,煮熟的黄豆。天气太冷,吃在口里的泡菜,清脆爽口,冰得牙根发麻、牙齿打颤,还在吃。
忙碌是大人的事,孩子们喜欢在村里疯跑,唱那流传了多年的歌谣: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就像村庄是个大舞台,每天得上演开场戏一样。冻得清鼻流水,耳朵红肿、手脚猫挠狗抓得痒疼,不知觉中打发了一天的时光。
一天,下起了雪。母亲吩咐父亲,趁着雪还没下大,赶快去家后把萝卜拔来,要冬至了,好包顿饺子吃。父亲放下画笔,搓着冻发麻的手,夹起口袋,叫上我,寒冷中冒着雪花去了菜园。
父亲弯腰斜肩,抽动着鼻子,将萝卜樱子上面的雪抖落,露出冻得挺索的青樱子。他说:“下着雪还不是太冷,等过一阵子地冻裂了,萝卜想拔也拔不出来了。”
在一个孩子的想象中,我原以为父亲会扯着萝卜樱子,口里发出“嗨哟——嗨哟”的声响拔萝卜,没想他扒拉开萝卜樱子后,手像刀子一样“捅”进泥土里,划开萝卜周围鼓裂的土缝,抓住萝卜樱子底部用力地晃动,接着沾着新鲜泥土的大白萝卜被拔了出来,手上都是泥土。
冬至的前夕,母亲用冻裂的粘满白胶布的手,把萝卜洗净,划去上面的根须,切成薄片放锅里煮。黄昏里,满屋的热气中是浓浓的煮萝卜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母亲和好了面,把剁碎的萝卜合肉加佐料一起搅拌。父亲擀皮子,擀得又匀又圆。我学包饺子,不是放的馅多合不拢边沿,就是撑破“肚子”。母亲笑我,冬至吃饺子,不冻耳朵不冻手,你不会包等着挨冻罢。我才不呢,一定要学会!掌握母亲包的诀窍,先合逢,再捏花边。到底不如母亲捏的花边好看,母亲的手像变戏法,给个个饺子都穿上了花边裙子,围着圆拍子中心转圈跳舞,又像一大簇白色的花朵,盛开在圆拍子上。她说“要多包些,宁穷一年,不穷一节”让我们吃个够。
吃过饺子,夜幕降临,家家都闭了灯,听不得鸡鸣狗吠。夜空静谧,大地沉寂,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籁俱寂,浓厚而黑的夜晚,似一口硕大的锅从天上扣下来。
定格的是当时的情景。多少年里把那日子温习了一遍又一遍,止不住热泪盈眶。想起西方画家笔下的油画——昏暗的光影中是农民的一家。孩子们在自行玩耍,围着粗布围裙的主妇锅前锅后地忙碌,金黄色火苗燃烧正旺地舔着锅底。父亲外出归来,擦着冻红了的鼻子头,擦了好多遍,那么执着!又让我想起当年爷爷遗留下来的那把小铜酒壶,年月的熏染,时光的打磨,发着质感细腻的光泽。
谚语:吃过冬至饭,一天长一线。之后昼长夜短,新的时节在黑夜里开始酝酿。而今饺子已成了家常便饭,冬至,不过成了一种记忆,一种民俗符号。
以古人:“令始于冬至。”又“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的道理。现代人重养生,入冬后进补是有必要的。冬天天寒地冻,万木凋零之季,此时人体阳气潜藏于体内不外泄,因此,冬日养生颇应自然闭藏的规律。精神上控制情绪,使体内阴阳转换自如,心情舒畅了,方可过雅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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