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君 发表于 2018-12-6 20:44:48

告别

    文\韶关石油分公司 杨红

    两天的时间里,我进入了这个阴暗破旧的房子数次,我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作为纪念品的东西。可是,每一次,我都是失望而归。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进来了,我再次抱着一线希望,走入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子里,希望找到一件物品,然后带着它离开这里,作为外婆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

    我从里面走到外面,又从外面走到了里面,看到老房子中除了一堆陈旧的“古董”桌子、柜子和生活杂物外,就是一些发旧的衣服和几双鞋子。鞋子多半是旧的,还有两双是新的,明显只穿过几次。柜子、桌子上是一些落满灰尘的空瓶子和空罐子,等零零散散的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

    我不甘心的退出卧室,来到一样杂乱又阴暗的堂屋。堂屋里除了一个很陈旧的小煤气罐,一个小煤气炉,就只有一个很古董的“神柜” 和几张木椅子,还有一个破旧的大米缸。我知道大米缸里塞的应该是一些冬天的被子、衣服之类的,上次回家我还帮着外婆一起把一床很厚的被子塞了进去。“神柜”上面堆满了洗衣粉、废纸等杂物,还有一个很脏很旧的小收音机,不知道是小孩子的玩具还是外婆曾用过的东西。

    我打开 “神柜”,看到里面还有一块新鲜的没有切开的瘦肉,一小碟不知道是什么菜的青菜,半熟的,还有一小瓶油,一点盐。然后我还看到了脏脏的煤气炉上,还有一块薄薄的砧板,砧板上还有一些切开了胡萝卜片。

    我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的外婆,她明显就还没有做好要走的准备。从住院肚子、眼睛都肿得老高,到去世,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纵然大家说她竭力留着一口气,等我妈妈从千里之外的广东回来,可当在视频中看到我妈妈的时候,她还是断掉了最后一口气。

    是的,这就是我外婆最后居住的地方。我的要求不多,只想找一个能作为最后念想的物件而已。可是却没有办法实现。除去半年前我送给她的一个淡紫色的杯子是一个完整的、相对干净的东西以外,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拿走的东西了。在这个世界上操劳、艰难了近85年的外婆,在人生最后的阶段,却没有一个像样的东西陪着她。就连吃的东西,都是那么的简单、凑合。

    在外婆的床边,我还看到了几年前我给外婆的那个利是袋。那应该还是四年前的了。也就是说,那个利是袋,在外婆的枕边陪伴了她四年多。我想带走这个利是袋,可是发现上面也沾满了灰尘,而且还满是皱痕。

    “外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我来晚了,对不起。”昏暗的黄灯泡,再也照不到外婆的影子,我忍不住的哽咽。

    “妈妈,你别哭。”不知道我为什么伤心的儿子,第一次懂事似的安慰我。

    “妈妈的外婆死了,上次还抱过你的那个老婆婆,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向他解释我悲痛的原因。对着外婆的床,我弯腰鞠躬。按照家乡的礼节,或许我应该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才是,可是我还是无法在脏兮兮又黑黑的地面上跪下来。然后又对着床边的柜子弯腰鞠躬,那上面还有外婆生前裁缝过的针线。儿子竟然也学着我弯腰鞠躬,第一次让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三岁顽童。

    是的,外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向您告别。从今以后,这个老房子,我曾经来过多次,很熟悉也很陌生的房子,此生此世,我将不会再来。而且,我知道这个房子也将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或许我不该在这里拍照,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拍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拍了。我真的很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拍了老房子,拍了外婆生前睡过的床、用过的东西。我要永远地保存下来,这是陪着外婆最久的,也最亲近的东西,我应该记着它,像记着外婆那样记着它。

    外婆的老房子里,还有一个长满野草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橘子树,树不高,已经结满了橘子。很多橘子伸手就能摘到,但很多都还是青的。我转了一圈,除去看到外婆曾用过的一把大剪刀以外,院子里就只有一些废弃的塑料瓶、乱家具等杂物了,还是没有任何能带走的东西。我走到橘子树下,摘下了三片叶子。这个地方,我能带走的,或许只有这几片叶子了。杯子既然已经送给外婆了,我就不能再拿走了,所以我将杯子中的脏水倒掉了,然后放了回去。杯子里的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不知道外婆平时喝的水有没有这么脏?

    ……

    临行的那一天,我从路边摘了两朵黄色的小菊花,准备再次来到外婆的房子中,才发现舅舅已经将外婆房间的东西都清空了,门也锁上了。我从门缝中,将两朵菊花塞到了“神柜”上。

    这一次,我将真正的远别,也是永别。

    那天离开外婆的房子后,我将那三片树叶夹进了随身携带的书本中。但在返回的列车上,却意外地发现,那三片叶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时候掉了。

    也就是说,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带走。

    就这样,我与外婆永别了,

    也永别了,外婆的老房子。

海边石油人 发表于 2018-12-6 20:56:49

羊君 发表于 2018-12-7 20: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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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联西 发表于 2018-12-28 14:41:13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羊君 发表于 2018-12-29 13:5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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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屈老师对专页的支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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