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有权 发表于 2019-2-28 10:21:50

老矿工的记忆

老矿工的记忆早几年老矿工李老汉的胡子还是花白的,但今年看上去全白了,他的胡子没像他的头发一样掉落,密密匝匝地植在松弛的皮肤上。
同往常一样,李老汉一大早就在厨房摸索,其实他厨房里的事什么都不会做。他曾对首次到家抢着炒菜的大女婿说,男人进啥子厨房哦,这些事让她们女人去做,结果那顿饭大家就没见识到大女婿的厨艺。
在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厨房里待了老大一会儿,李老汉最终做了一件事,他将从净水器出来的脏水舀到了锅里,盖好了锅盖。
听到门有响动,李老汉连声说,来了来了,猴急地去打开门,伸出头张望。腊月的清晨楼道里空空如也,只有路灯在开门声的提示下尽责地亮着。他搜索了一阵没见人影,失望地缓慢关上门,回到沙发上盯着没开电源的电视机发呆。
家里其他人陆续起床,每一个卧室门打开都会发出声响,这声响对李老汉诱惑力极大,他会转头看谁从门里出来,也不知他看清楚没有,他张张嘴,嗫嗫地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些身影消失在厕所或厨房后,他又回头直直地盯着前方。
哎呀,哪个把锅里装满了水的?二女儿在厨房里大声责问。二女儿起早贪黑地忙事业,家里的许多事对她来说都是新鲜事,对锅里装满水当然会大惊小怪。
站在洗碗池旁漱口的儿子转过头,张开满是牙膏沫的嘴说,那是外爷储备的消防水,外爷有个习惯,有时早上和晚上要把锅里装满水,说是防火灾。
二女儿默然了,父亲的精神头每况愈下,前两年还分得清家庭成员的关系,现在有时会对家里除朱老太婆以外的人说,我们都是一奶胞母所生,你们是该把她喊嫂嫂啊。这个“她”就是朱老太婆,他老伴。记忆变得如此混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或许是前些日享受了太多暖阳,今天的寒意特别浓,客厅窗玻璃露了一丝缝,挤进了满屋冰冷,李老汉紧了紧厚厚的睡衣的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到处都是迎接过年的气氛,朱老太婆也早早应景地泡了满满一盆糯米,这是她每年春节前的必修课,大年初一早上她会准时为家人端上融入浓浓祝福的汤圆。早饭后,她又开始翻弄这盆糯米。
走哇,去开会呀!李老汉走到老伴身边,推她的肩。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单位都没得了,哪还有人通知你开会嘛!朱老太婆很是不耐烦,这都连续好几天了,疯老头总是在她最忙的时候吵吵着要去开党支部会议,不晓得他为啥就把这事记得这么牢。
由于去产能,李老汉原来工作过的煤矿已经关井闭坑,退出了历史舞台,矿上的退休支部也随之撤销了,可原来每年七一和年底召开的支部会议已经成了一个固定程序根植在李老汉心深处,参加这个对他来说一生中极为重要的会议成了他最急切的期盼。
昨天到屋头来那个人通知的呀,别人反复说了不要迟到,你记性就这么差呀?李老汉急了,青筋暴满额头,语无伦次起来。
朱老太婆被吓到了。前几天李老汉要求去开会时,哄哄也就算了,今天咋爆发了?昨天家里鬼都没来过一个,哪来的人通知开会哟!但她实在怕他的高血压,忙不迭地说,去去去,马上就带你去。朱老太婆解下围裙揩了揩手,俯下身穿鞋。
因为朱老太婆晕车,于是在通往龙郡外滩某茶馆的路上,两位古稀老人牵着手快步行走。一路走来,朱老太婆感到甚是诧异,平时在家走路颤巍巍的李老汉居然步伐比她还快。
1小时后,同几年前一样,州河边那个休闲茶馆的门前,出现了一对老年夫妻,但今天茶馆大门紧闭,门上贴了一张告示:回老家过年,节后开门。
李老汉在门前茫然四顾,嘴里喃喃地说,那些人哪里去了呢,都忘了来开会?
河风裹着冬日的寒,肆虐着老矿工李老汉的白色胡须。

                                                             于2019.2.21
作者:严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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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缘 发表于 2019-2-28 10: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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