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18岁
“爸爸回来了!”听到我一声召唤的哥哥弟弟们就像是听到了集结号,一窝蜂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家跑。见到爸爸时那片刻的生分马上会被他“你一块、你一块,每人分发给一块。”的点心而变得亲近。那时的我们无比兴奋、欣喜、骄傲、满足,只是因为爸爸一回来,我们就有好吃的了,而别人家的孩子是没有的。听妈妈说“这是你爸爸下坑的班中餐,不舍得吃攒着,到回家时带回来留给你们吃。”说到吃的,爸爸来了兴致,于是给我们讲起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的事。1959年,那年爸爸刚满18岁。峰峰煤矿招工,爸爸这个在衡水土生土长农村娃摇身一变成为一名煤矿工人。虽说是挣上了旱涝保丰收的工资,可是那工作条件作业环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下井后,拿大铁锨往罐里装煤,抬着工字钢架棚,遇到采“一座”煤时,采煤高度仅有80公分,人无法直立或猫腰,只得爬着往前走,趴着往溜子里面撩煤,一个班下来累的半死。升井后 ,每个矿工全身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余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会被黑黑的煤尘浸染。爸爸自嘲说像“刚果人”。爸爸还曾讲过一个胡萝卜的故事。那是1963年,人称“饥荒年”。一天夜里,爸爸饥肠辘辘饿地睡不着觉 ,隐隐约约听见“嗑哧嗑哧”像是老鼠磨牙的声音。“刘二红,什么声音?”于是呼唤室友。“我饿的难受,啃胡萝卜呢!这是我娘怕我饿着,特意从农村老家给俺送来的。喏,只剩下半根了,你若不嫌弃,就给你吃了吧?”室友有点不好意思回答道。“好好,谢谢!”爸爸生怕室友反悔急匆匆接过胡萝卜。“这是救命的半根胡萝卜呀!”爸爸每次讲起这件事都会这么说。那时的我听不出什么艰辛,反而觉得有趣,觉得煤矿挺好的。“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去煤矿上班!”
一语成谶,1993年爸爸办完内退手续,于2月1日带我到峰峰煤矿。听爸爸说,根据政策这是最后一批可以办理接班的,以后就不再有接班这一项了。那一刻,感觉自己真正成了“共产主义接班人”。那年我也18岁。
时至今日,我仍然清晰记得初到煤矿时的情景。围墙是黑的、树叶是黑的、就连马路也居然看不出是柏油的,环视四周也都蒙着一层灰尘 。我当时心理落差简直像是跳崖,这哪是我想象中有趣的、美好的,煤矿的样子呀!不过,爸爸却说“天高任鸟飞,煤矿的舞台很大…”。听了爸爸的话,我心中燃起了希望。我先是当了一名采样工人,(好多工作需要计算,那个年代很少有计算器,多半是用珠算)由于好学上劲,很快就把算盘打得上下翻飞。领导赏识,又把我调至化验室培养。很快,我又准又快地拿下了工业分析的全部检测项目。领导见状指引我应该继续上学,有知识,才更有前途,才能更好的建设矿山。于是,我边上班边上了中专、念了大专,而后,单位又培养我脱产上了大学。大学学习期间,国家煤检中心教授提问“发热量计算公式谁会?”。我坚定地举手,坚定地在黑板上写下三套冗长的计算公式,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我回到座位上,听到王教授由衷的赞美“峰峰来的学员素质就是高!”。
2008年毕业后,回到矿山开始从事管理工作,跟大家携手并肩建设矿山。党的十九大召开后,把环保工作和职业健康工作摆上更加重要位置。煤体注水、防尘喷雾等各类防尘设施配备齐全,个体防护更加完善。矿山各个角落大变样,从采煤、掘进工作面,到井上煤场的“出煤不见煤”全部棚化,除尘器无死角覆盖除尘、降尘、收尘,洒水车、扫地机让柏油路露出了本来面目,仰望天空是蓝天白云,环视四周有绿树红花,再也没有曾经的煤尘飞扬,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湿润的新鲜风流。
回眸往昔,如今安享晚年的父亲已陪伴峰峰走过了70载,每逢老友来家做客时,他时常会搬出来我一大摞的荣誉证书给人分享,这是闺女当上标兵了,这是闺女当上了劳模,这是闺女成为优秀管理者了…诉说着、叨念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冀中能源峰峰集团马选孙庄生产部
邵玉玲
2019.04.14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