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远方是家乡
文\地球物理南方分公司罗睿我在地震队当了二十五年的测量工。不记得自己干过多少个项目,也不记得去过多少个远方。我总是会对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习惯,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在项目里,每天早上五点半洗漱,六点出发,晚上浑身汗嘀嘀地从工地上回到营地,躺在床上,幻想和沉睡。
我外号叫老狼。年轻时我敏捷强壮,在峭壁和山野间测量向前,不可阻挡。十多年前,有一篇写我的通讯报道,题目叫《和卫星赛跑的飞毛腿》,证实了我曾经的奔逸绝尘。而如今韶华易逝。漂流多年,我的身体日渐变得老旧。
我背着仪器扛着花秆,拖着老迈的腿,搜寻过河的路。这时天刚亮,我们沿着荔浦河的一条支流逆流而上,已经走了两公里,仍然没找到过河的路。我带着两名职工,拎着油漆桶那个年长的叫杨志,拿着铲子年轻的叫文辉。
他们俩没事喜欢吵。“趟过去吧。”文辉说。
“不行,不知道这河多深,怎么敢过河?”杨志说道。
“你不趟过去又怎么知道这河多深?”文辉反驳道。
前面一片湿润的玉米地,一个大爷在干农活。我让文辉去问怎么过河。大爷指着我们背后的方向说:“走反了,你们往后面走两公里半,那里有座桥。”
文辉说:“看吧,当初我说走顺流方向,走五百米就过河了。”
杨志说:“你不走到这边又怎知道该走顺流方向?”
这时阳光已驱散了雾霾,蒸发着大片湿润的土地,使得整个田野弥漫着馥郁的乡土气息,远方空地的秸秆堆升起的袅袅青烟,在微风中扭捏妖娆,在这缥缈的光景中,我们终于过了河。
我们像是希伯来人到了迦南地一样,朝着我们对面的山——猪头山主峰进发。今天的预期是要越过这座山巅。前方依旧是未知的道路。而杨志和文辉也突然变得很笃定,没有再说话。
愈靠近山,行路便愈发艰难。喀斯特造就的峰林谷地上,荆棘密布,怪石嶙峋。我们攀索在半山上,沿着一条直线开路向前,沿途做着炮检点标记。
终于攀上这座山的制高点。鸟瞰整个工区,四面环山,形成盆地,盆地中部数座石山峰林将平原切割成数块。荔浦河、马岭河互不相犯,由西向东流贯哺育着这片河谷阶地。
下山的路上,测量仪器信号突然变得很差。这些年来,我受够了网络rtk ,卫星信号和当地通信讯号相加才能正常工作。
我让文辉把仪器举高,矗立在那,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收到信号。我又让杨志去找了一根树枝,用布把仪器绑在树枝上,参天而举,终于收到了信号
……
我们跨过河流,越过高山。未曾看见星辰大海,也没有一片阳光灿烂。却突然来了雷鸣暴雨。我喊道:“脱衣服。”文辉即刻会意,脱下外衣顶在头上。
“你干什么?包起来”。我说。
“包哪?”文辉问。
“包仪器。”杨志说。
我们三人赤着上身,迎着暴雨,三步并做两步往前赶。我顿感脚下轻盈生风,仿佛返老还童,回到了和卫星赛跑的年代。这些年来经过多少河流高山,纵使那些回忆轻易被时间抹去,犹如尘土。而对于测量工而言,我们没有远方,而处处是家乡。因为到不了的地方都叫作远方,回不去的世界都叫作家乡。我们从不回头,也没有去不了的地方。我们只是一直向往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这里风光旖旎,仿佛回到了我最怀念的家乡。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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