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君 发表于 2019-8-29 19:50:22

执念

    文\广东珠海石油分公司赖惠文

    生活在梅州的客家人,十分擅长把米浆加工成各式糕点、粿条、肠粉,然后赋予它们另外一个名字-粄。

    “粄”字是怎么出现的尚无详尽资料可查,不过在早期的典籍中却有相似的两个字:“䬳”和“䉽”。客家先民自秦朝开始,从中原向南历经了五次大迁徙,在这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他们保存了“䉽”、“䬳”的称谓与读音,并将之演变成了“粄”,也承袭了做“粄”的习俗。

    由于地处山区,资源贫乏,就地取材便成了客家人的生存之道,也正因为如此,这些“粄”才有了时节之分。春节家家煎煎粄,蒸甜粄,开春有笋粄,清明前后做艾粄,盛夏时节仙人粄,中秋酿酿粄,冬至炒萝卜粄。还有黄粄、捆粄、发粄……一年四季皆有。这些粄,代表了客家文化和传承,使得客家人的每一个时令和节日都有了自己特有的仪式感。

    在我年纪尚幼的时候,跟着大人去赴圩(赶集),是一定会吵着要买些发粄带回家的。发粄,也叫钵粄,是客家特有的一种节庆小吃,它的做法很简单,用米浆掺入红曲和红糖,充分发酵后倒入一个个瓦钵中蒸熟而成。蒸好的发粄呈红色,且粄面有笑脸般的裂缝,所以,客家人也称它为“笑”粄。每逢家里有喜事降临时,必定要蒸上大量发粄派给乡邻亲友,取喜庆,发财、吉祥等寓意。

    平时,家里是不蒸发粄的。集市上一年到头都有卖,价格不贵,两毛钱一个。除了有红色的,还有褐色,粉色,白色的。颜色虽不同,但都一样入口微甜,带着淡淡的米香。小孩吵了要,大人买得也极少,除了满足当下口腹之欲外,其他都是奢求。因了这般,我却不曾真正地吃过瘾,倒成了心中的念想。

    待我离开家乡,在城市的茶楼里吃到了皮薄馅大的虾饺皇、肉馅饱满的烧卖、丰腴香甜的流沙包、酱浓汁稠的凤爪时,暗自对比,家乡的发粄似乎土得掉渣。但吃多几次以后,又还是忍不住地想念起发粄那清素的味道来。

    偶然一次,发现公司附近的客家餐厅有发粄出售。我急急地买了好几个回家,品尝之后才发觉,这种看似平淡无奇,只需米浆和红糖便可成就的东西,离开了原产地,便极难有做得好吃的。

    时间久了,对发粄的想念,也就更加深邃起来。偶尔想起一些往昔的事情,觉得它是最能怀念旧时的食物,若换了旁的东西,总是无法达到心中的念想。而对发粄的味道,始终是无能忘记。这等的时候,我也宽慰自己:凑合着吃吧,较旁的来说,这也相对是好的了。至于那些旁的,怎么可能轻易寻得见?

    于是,下次再见到,又还是心存侥幸地要买。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乘兴而买、败兴而叹:软的过于绵,瓷实的又硬,要不就是发酵的力度不太够,再不然就是糖放过头了,总之都不能如愿……

    再后来,经同学辗转问得当年集市上卖发粄的那家店。要了号码,加了微信,也告知了购买的数量。店主已不是当年那人,但为人厚道,再三强调快递可能导致变质,而我还是想要试试。付了款,转日下午,就收到快递来的发粄。迫不及待地拆开取出,发粄依旧是笑着的模样,看上去跟当年一样。泡上一壶小青柑,就着入口的一刹那,涌上心头的味觉仍然是……失望。

    我想,非得等到下次回家时,找到真正好吃的发粄,现买现吃个痛快。但同时,我又想着另外一件事:是我老了吗?缘何我也开始对这些旧物执念到如此呢?

屈联西 发表于 2019-8-31 20:51:45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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