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君 发表于 2019-9-1 21:03:22

寻桂子

    文\浙江嘉兴石油分公司陈晖

    窗前这轮月亮圆了又缺,中秋迤逦走来了。

    夏天的花开得风风火火,而那些选择在秋天开的,普遍是先长出一些矜持的含苞,再一点点,一点点小声地打开,仿佛是在征询花蕊的意见。等到好不容易完全绽放之时,每一朵看上去都素素雅雅的,像开学的新生,文文静静的;你若是向她打个招呼,脸颊立刻就被一滴红墨水浸染了,却不经意间,把年轻诠释得淋漓尽致。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桂花是秋天的书签,是月亮投放在人间的尤物。我本是爱花人,家里盆盆罐罐但凡能种的地方,都要见缝插针地种上一株;但唯独这庞大的桂花树,我没法折一株、把它种在我的窗前。也是,树木是有骨气的,它们是要去组成森林的;单凭这些容易移植到家里的花草,顶多只是片绿化带而已。

    电视上月饼和大闸蟹的广告提醒我,应该做一些什么来融入这个季节了;但很不幸它没有唤起我的支付宝,反而催我放下遥控器,对我说,该去外头寻寻桂花啦。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在觉海寺烧香。透过浓厚的焚烧味道,我闻到吹来的风里,竟掺杂着一缕桂花香。于是我决定故地重游,再一次叩开觉海寺的大门。刚迈入门槛,远处一记钟声响起,分布在寺里的僧人们便匆匆走去那里集合了,顿时间整个寺里,优哉游哉的只有我一个。

    我走到一间屋前,屋子的墙体已经被岁月剥蚀了,残留的墙皮在风中瑟瑟发抖。而屋内,有一炉清早的香正升起一缕烟,似乎是日渐萧瑟的秋天里一点火光的温暖。屋后,便是一棵桂花树,堂堂正正地立在院子的最中间。陈香扑鼻,确实让人神清气爽;清可绝尘,浓能远溢。这样一种味道,与红玫瑰是不同的——它是最素净、端庄的,是中国的味道,是阳光下晒干的橘皮,也是老中医抽屉里的一味药;如果非要说它像什么,那就是窗前的白月光,温柔、干净,毫不做作,是大自然这万千花朵之中,比自然还要自然的那一位。

    从来至美之物,皆沦为吃食;我们对于桂花的欲望,远不止嗅觉。摘下也担心枯萎那一日,只有把它吃进肚里,才算真正得到它的美。于是便出现了桂花糕,桂花丸子,桂花酒...每次煮着桂花丸子时,加一点酒酿以表微醺;咕嘟冒泡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两朵黄色的小花,仿佛还是鲜活的,是手指一掐就能掐出味道的。

    九月总算不令人失望,培养出了这么一种色香味俱全的小花。可惜四季轮回,时间不会为了谁的美丽而停留。所以,我想剪一段桂花香,用纸包好,藏在大衣口袋里,等到秋天过去、桂花凋零,这时候再打开衣柜,拿出它细细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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