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君 发表于 2019-9-23 19:53:32

外婆的老房

    文\茂名石化 钟奇峰

    正值初秋,金阳宜人。走在乡边的田野上,放眼远眺,金黄的稻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稻谷的中间是一条比印象中宽得多的路。

    孩提时起,这条路就无数次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它是远离繁杂的课堂和作业,它是通向捉蛐蛐、钓龙虾的绿茵和池塘,它是又能见到慈祥的外婆和她那座青砖灰瓦的老房。

    老房驻在岭南水乡,在千年前的沙场尘埃中它眺望着不息的生命之河。中为堂屋,上有雕梁画栋,精致细腻。纵已数十年,屋脊下梁木仍有木头的古朴质感。屋外是一个小院,围绕着院子的是雕镂精湛木制的格窗,透过格窗望向院子,墙、窗、瓦错落有致,移步换景。院里有过砖石垒起的花坛,有过榕树的寒来暑往,有过雕饰“双狮戏球”的神韵毕现,栩栩如生……景观变来变去,终究都住进了记忆的间隙。

    货船的汽笛声在它的面前呼啸了数十年,终于,老房也有谢幕的一天。

    路宽了,树少了,耳畔响起的是打桩机“锲而不舍”的凿地声。就像是被烈日下的高温熔化了一般,老房失了踪影,只剩废墟。

    我走向废墟的深处,四周是星罗棋布的工业区中的金属家伙。老房的灰瓦残眠于荒草之间,犹可识其花样的断木窗沾着工业油污被清理到建筑废料的一堆。

    外婆搬离老房的日子我不在场,据母亲说,她陪外婆坐在老房的后面,却始终没见外婆望向房子一眼。外婆笑着回忆母亲儿时的点滴,止不住地拭去眼角的泪珠。那天,她们一直待到了傍晚,夕阳的余晖从河水的方向投过来,留给她们一个老房的剪影。不见墙壁的斑驳,不见瓦片的褪色,只看到光耀一世又沉默一世的老房无可奈何的落寞。

    佛说,“安忍不动如大地”。一座房拔地而起又归于尘土,伟岸于土地最终再皈附于土地。旧时代的民居建筑竟可毫无修饰地将人类智慧与自然哲学结合在一起。在废墟的中央恰有一株嫩苗,绿得生机盎然,或许,这恰是这种结合在生命层面上的见证。眼前此景如洪水猛兽般冲涌过来,仿佛呈现出一位奔波一世的修行者面容饱经沧桑,内心却格外明澈,净无瑕秽。

    老房蹒跚着做出退出历史舞台的决定,终究碾于岁月的巨轮之下。可是在工业机器的轰鸣声中,人们过于沉浸在“进步”的欢愉里,这样的牺牲太容易被忽视。进步未必全是好事,世界上恰由一步未进才达成进步的事例数不胜数。进步的终点其实非常古老,是故事中的伊甸园、桃花源,是老北京的旧城墙,是马克思所谓的人类的童年时代。所谓进步绝非只是破旧立新。继续曾经美好的“旧”,或许更合人心。

    《金刚经》中有一句,忖度反复,却仍难以彻悟——法尚应舍,何况无法。

屈联西 发表于 2019-9-24 06:15:20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羊君 发表于 2019-9-26 20:49:09

回 1楼(屈联西) 的帖子

感谢屈老师来访支持!问好!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外婆的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