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声音
文\地球物理南方分公司罗睿天亮了,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晨晖中倾听成都的声音。
成都的上班高峰期,车如流水,人如群蚁。公交车在红灯前戛然而止;锦城广场上奏起明快的乐声;远处建筑工地上,塔吊把成吨的预制混凝土吊上百米高的楼顶,时而火花飞溅,伴随着电锯疲倦的营营声;蒙彼利埃小学里传出的念书声和桂溪公园清晨的蛙鸣相得益彰;茶馆里打了一场漫长的麻将经历了一个通宵还未结束,沉闷而烦躁搓出麻将声,不时一张麻将又掉到了地上……
我们能理解风吹过环球中心——亚洲最大单体建筑的呼啸声,音乐家打造的玛莎拉蒂的排气声,飞机低飞破空的刺耳,但是谁能理解成都的声音呢?
我越想越糊涂。我需要启发。
梁高工拎着一打节点仪喘着气走过来。他戴着眼镜,瘦削的脸庞显露着书生气,汗珠从他的两颊往下滴。
“梁高工!你听到这喧嚷的成都,你能不能帮我概括一下,你听到的成都的声音是什么?”我拦住他问道,他是项目技术负责人,还是一名高工,我试着让他从技术的角度为我诠释一下。
梁高工放下节点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听到的和听不到的全部都是噪声。要是没有这些噪声,我们就不用通宵达旦日夜颠倒地干活了。我是搞物探技术的,最怕的就是噪声,放炮的时候哪怕是一辆车开过去,我都觉得棘手。我现在很怀念以前在内蒙古赛罕塔拉和西藏双湖无人区放炮的时候,唯一的噪声就是风和藏羚羊……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觉得你不太对。”
我把我的节点仪收完,拿去放在皮卡车上。碰到汪队长正在公园湖里划着橡皮艇靠岸。汪队长管生产,他洞察力强,往往一语中的,我问:“汪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是说成都的声音,或者你有没有觉得成都这座城市向你表示过什么?
汪队长满脸胡楂,他把船靠岸,递给我一支烟,说道:“成都不会给你递给你一支烟说:‘兄弟,早点收工回去睡觉。’你觉得成都会说话,如果你硬是要问我,那么我觉得成都会说,‘在我身上,挤了几百万人,已是人满为患,压得我快不行了,你们赶紧干完这个地下空间项目赶紧哪来回哪去吧’……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问这样的傻问题?”
汪队长突然很生气,他把船靠岸就没再理我。
但我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我去问夏小刚。他是刚毕业分配到公司的博士生,这里学历数他最高。他听了我的问题连连表示我问对人了,口口声声说知道知道,随即从怀里摸出个收音机,拧开电钮,收音机里播放着:“欢迎收听四川人民广播电台城市之音FM102.6兆赫……”
我毫不灰心,继续往前走。
董书记正在湖边收拾着电火花,几个沉沉的箱子加在一起几百斤重。董书记平时没事就喜欢吟诗,这时候他嘴里还念叨着平仄仄平仄。我停下来帮他搬着电火花的电容箱,顺便打断了他问道:“董书记,成都是座喧嚣的城市,你觉得他所发出的声音什么?这种声音必定含有某种诗意。你能指点一下我吗?”
老董沉吟片刻,说道:“我想的话,成都的声音应该是变迁吧。你看,90年代的城市,城市范围基本是在二环以内,四周几乎是田地;进入千禧年,三环、绕城和各主干道,城市交通路网成形;几年前,这里已是南北延伸,贯穿全域。城市扩张如暗流涌动,现在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不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么……”老董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抑扬顿挫,他最后还劝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时太阳升得比先前高一些,天空中一些浅薄的浮云飘移散去,天府一街对面的两江国际阴影变得更浓了一些。
接着,恒星光芒似使我心头倏地一亮。我站起来,像许多剧里失忆后突然恢复记忆的人那样,拔腿就跑,唯恐有谁拦住我。
我跑到树荫下,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头最先传来的是小女儿的牙牙学语。 感谢老师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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