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
三十年苦练口语仍惮于说出一个词
反而强化了与它的关系:
含在嘴里,捂在怀中
刻在骨上,淌在血液间
晨起上班,像怀揣煮熟的山药和手雷
捧着怕烫,摊手怕爆
遂拆开。端上午餐桌面
昨晚的剩饭上
躺着今晨滴水的蔬菜
亲在下,爱在上
诗歌的刀叉进进出出
裹腹和尝鲜
它都想试试
但夜霸道地竖起了隔离墙
命枕畔那个
自我训练人工呼吸能力
另一个率精兵十万
占领黑暗的山头
当红旗插上最高峰
他享受这一刻:顾此失彼的跷跷板游戏王国里
管什么亲上爱下
还是爱上亲下
最后统统跌落吃饭睡觉的人间
那已是三十年后。那时的人间已无风月
像一个人了关闭了泪腺,缝合了身体
她将至死对这个词守口如瓶
像服毒一样吞下
永不为人知的真相:
亲完,用力爱
爱后,未必亲 <<峰吧之夜>>
他们头一次尝试
将夜安置在跷跷板上时
发现世界简单到只剩下性别
有时男上女下,有时女上男下
起落的幅度
决定着游戏的刺激程度
诗歌接龙同时进行
酒精将词语发酵得很舒服
接下来只要将夜再稍微拨开一点
就能看清楚舞台上那束垂直的光
眼前的混沌,是因为他们
喝得还不够用力
于是定规则
谁先说杯莫停
谁就得被酒弄一下
第二个,弄两下
第三个
一下一下又一下
最后玩魔术
他的五指间突然多出一根皮带
将它弄松垮
展开压薄后
用擀面杖卷成酒杯形
杯深颈长
正好容纳这个夜晚所有多出来的液体 <<草原>>
我有万亩草原
和一个隐形的你
那些草在天边筑成无数堤坝
每当它们深夜里波涛一样翻滚
你都说那是我们在这世上
最后一道屏障
不知深浅的马,羊群和牧民
他们没想过贸然闯入草原的内心
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下落不明
惟有你
春风一样深入过每一株草的死亡与新生
我躺在契约一样庄严的星空下
看着你被另一片草原认领
明知伸手与放手
都是抓空
在每个坟茔一样覆盖下来的夜晚
我放任那些草自生自灭
目睹他们饥饿的嘴唇
将原野啃得遍体鳞伤
当你终于现身
肩负返绿草原的使命
出现在这首汁液饱满的诗中
已是冬天
我无力再生长一遍 <<鱼歌>>
给我一块砧板
好让我在上面鱼一样
练习腾空,侧翻和仰卧
你手起刀落的利索
将斩断我与这世界纠缠不清的关系
完整的死亡,同时带走你刻在我身体
图腾一样的印记
一池鳞片,新鲜得如同刚从你手指间
流淌出来的音符
爱与死,被如此完美地安置在
这个夜晚的G点
让人几乎遗忘了通往黎明的途中
有比一条去鳞的鱼
更残苛的等待
那时,东方尚未亮出它的鱼肚
油锅也未支起
剩余的时间足够
你慢慢打磨手中的刀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