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车站
我站在车站的安检外,看着父亲弯曲着身子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身上卸下来,放在过安检的皮带上,然后走到车站安检人员面前,经过一翻进站检测后,他赶忙站到皮带另一端,又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套在他瘦小的身躯上。父亲缓缓的转过身,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回去,不用送了,转身向人群中走去。妹妹远嫁,每年这个时候,父亲总要把家里的东西捯饬一遍,只要是妹妹能用得上的,不管是他地里种的蔬菜还是自家做的腊肉、香肠,甚至他自己养的小土鸡,他都会通通收揽到一起,然后让我给他买一张车票,把经过他一顿捯饬后的东西打包好,给妹妹送去。
不知从何时起,人群中的父亲没有了坚挺的身躯、没有了健硕的步伐,甚至还多了一些佝偻和蹒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送我出去读书时的父亲了。
展开记忆的画布,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没有家人的陪伴,只是因为一张车票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为了省下这半个月的生活费,父亲只给我买了一张票。走那天,天空飘着毛毛细雨,行李是母亲头天就收拾好的,可是父亲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把收拾好的东西从箱子里翻出来,然后又重新装进去,箱子最底下的录取通知书,他一遍遍的检查着,生怕被落下了。父亲提着箱子在门外催促着:“走了,走了。吃完,吃完。”我不明白父亲是想让我快走,还是想让我把碗里的面吃完?
我们到车站时,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等车,父亲找了一个角落,把箱子放下,用手抹了两把停在候车室的椅子,让我坐下,我埋怨着:“爸,我们来早了。”
父亲说:“只有人等车,哪来车等人?早点好,早点好。”
印象中在这个小镇,连接外面的只有这条铁路,以前和小伙伴在铁路边上玩耍,偶然会遇上一些过路的列车,每次看到满载乘客奔驰前行的列车时,我总会捂着耳朵大声的呼喊:“我也要坐火车。”尽管这些呼喊早已被列车的鸣笛声淹没,但想出去的心却从未停止过。
终于我要离开了,去一个未知的城市。
父亲坐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心却早已飞上了远去的列车。也许真是没什么说的吧,父亲又把装行李的箱子打开,检查了一遍,他把箱子底下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跟我说:“丫头,我把这个放在最上面,你到了学校好拿一些。”
“哦。”我回道。
父亲说:“你在这等着,看着点箱子,别走开。”
这时,车站里的人多了起来。大多都是送孩子出去读书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在父母身上背着,一句句“路上注意安全”的叮嘱在我耳边想起。离我不远处有一对母女,女儿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包装好的零食,那母亲像父亲一样帮孩子整理着带的东西,叮嘱着孩子注意安全,那女儿答应着母亲的话,却自顾自的拿出一包零食来打开,笑着喂向母亲想要继续念叨的嘴,然后笑着跟母亲说:“妈,我这都是第几次去上学了,每次你都这样,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那母亲看着女儿,笑着说:“我不是怕你记不住吗?”
我很诧异,看着这对母女送别的架势,我还以为这女孩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出门。
父亲回来了,手里提着橘子,这也许是他那时能给我的最好的了。他把袋子塞到我手里,提着橘子,让我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同样是橘子,原来父亲的爱,不论在哪里,只要是在孩子面前,都是一样的。
车缓缓的开走,窗外父亲站在站台上,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把父亲的头发浸湿,父亲依然不愿离开。父亲不善表达,这一路都没有跟我说上几句话,我剥开一个橘子,掰开一丫放在嘴里,一股酸流涌进心里,然后从眼角慢慢淌下来。
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褪去你的容颜,斑驳你的双鬓,你站在站台上的样子,却清晰的烙在我的记忆里。你在这里送走了我,送走了妹妹,我们从这里开启了人生新的里程,却给你留下无限的牵挂和惦念。
作者:罗丹
单位:贵州盘江山脚树矿生产服务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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