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花的心 发表于 2021-1-23 16:48:14

想起那个不能团聚的除夕

清晨,雾气弥漫,寒意微袭,翻腾缭绕,一层稀薄的像纱一样的乳白色的气流,在树梢、路灯头、楼顶轻轻荡漾着,仿佛除夕夜升腾在空中的鞭炮产生的烟气。身边经过渐渐驶向远方的汽车尾灯在迷雾中犹如节日里闪烁的彩灯,分外妖娆。
路两侧的路灯杆上挂着一串串红色的灯笼;绿化树灌木丛缠绕着五颜六色的灯带;大红福字,红色内衣,彩色糖果、鱼虾螃蟹、干果零食摆满临街的摊铺……
又快过年了。可,我并没有感到节日的欢欣,反而有些失落低糜
这难以名状的低沉来自老公。昨天,我们两个在视频聊天时谈起过年的安排,他说今年除夕到初二是他的班,要在压气站值班,受疫情影响,也不能回老家。
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多年来第一个没在一起的除夕夜。一想到那天晚上别人家阖家团圆,围坐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而我们三口人却要分隔两地,在震天动地的鞭炮声中聆听着孤单与牵挂,我就感到难受。
知妻莫若夫,老公看出我的郁闷,劝慰我说,那天咱们两个把视频聊天一直开着,这样通过屏幕我们三口人就可以一起看春晚,一起聊天,一起守岁。
其实,作为石油人的孩子,我早已习惯节假日不能团聚,从小到大记不清我过了多少个不能团圆的除夕,只是婚后我和老公都是长白班,渐渐忘记了曾经的经历,今年由于老公调岗,让我又重拾旧日的遗憾。
那时候,爸爸作为司炉工经常会在除夕那天值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八十年代我们家按照公司农转非政策从农村搬进城里的第一年。
除夕那天,爸爸下午3:30去接班,哥哥姐姐在外地回不来,家里只剩下爷爷、妈妈和我,我们三个一屋一个。街道上冷冷清清,家里空空荡荡。
夜幕降临,鞭炮声稀稀拉拉响起,爷爷坐在床上,叼着烟袋,看着窗外发呆;妈妈从大屋到厨房,从客厅到小屋,洗菜,剁肉,和馅,包饺子,擦地,整理床单,把新衣服摆在每个床边;我实在无聊,就把鱼缸搬出来,把鱼缸水换了一遍,又捞出快要产子的红箭鱼放到盆里待产,然后坐在凳子上,边唱歌边盯着在白瓷盆里游来游去的红箭鱼的大肚子,期望它能给我惊喜;电视机里兀自唱着跳着。我的举动吸引了爷爷和妈妈,他们两个也都坐下来看着我。虽然电视机里歌声悠扬,但屋子里却堆满寂静,以前在乡下时,即使爸爸不在家,也有左邻右舍隔墙的呼应,总是那么热闹温暖。
如今,却只有我们三人和一缸鱼。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有些恼火,用手撩动着水盆里的水,惊地鱼儿四处逃窜。爷爷阻止我,说会吓坏小鱼,又问我水凉不凉?要是凉就放在暖气附近。我端着凳子来到暖气前。一接近暖气,一股热浪直扑脸庞。我想起爸爸临走前说过他要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热情。看来爸爸的热情似火啊,却把我们就在冷清的家里。鱼盆贴着暖气,水温渐渐升高,鱼儿也安定下来,静止不动。我缠着爷爷讲故事,可爷爷刚讲了一会儿,我就发现鱼盆里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在快速移动,我赶紧走过去,发现是大鱼产子了,于是赶紧边拿鱼网捞起小鱼,边喊妈妈拿罐头瓶,就在妈妈拿罐头瓶的时候,小鱼一条一条迫不及待地从鱼腹下掉落下来,一落地就飞快地四处游动,我激动地数着数,一条,两条,三条…六条…哎呀,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不一会儿,白色脸盆密密麻麻都是快速红色快速移动的小点。我好奇地用
鱼网一条一条地捞着数着,在《难忘今宵》的歌声里,我数到最后一条—152条。
我大声地对妈妈说:“这些小鱼是来感谢爸爸的,要不是爸爸暖气烧得热,屋里暖和,它们都得冻死。”
妈妈看着窗玻璃上氤氲的哈气,悠悠说道:“你爸爸不知道要多推多少车煤,才能烧这么热,明早回来该腰酸背疼了。不过,累有所值,让大家过了个热乎乎的除夕。”
看着对面楼家家户户布满白气的玻璃和开了一条小缝的气窗,我若有所思地点这头。
那一刻,我明白,屋里温暖如春,那是爸爸用职责、用坚守、用牵挂填进火红的炉膛里流淌出的炙热散发出的春意。我不能团聚的除夕,是为了别人的暖。
三十多年过去了,想起那个不能团聚的除夕,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炙热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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