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联手闯京城
韩有福到京城开拉面馆已经有好几年了,虽说利润微薄,但他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当初来京城的目的就很单纯,不是为了挣大钱的,实质就是为了解决亲兄弟韩有禧的吃饭问题,现在选择留在京城继续做“北漂”,依然如故还是这个原因。
“大哥,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们不要强撑了,还是回家乡吧”年轻帅气的有禧恳切的劝说大哥。
“我们走了,你吃饭怎么解决?难道要天天啃馒头吗?”四十多岁的大哥依然神情庄重、态度坚决。
“实在熬不住了,我也辞职回青海算了”
“胡说啥呢?留在京城是你的梦想,你不是早就说了嘛,你的这个专业只有在京城才能够有大的发展、大的作为,那就要坚持下去,我们撒拉尔民族还从来没有畏惧困难一说,你把你的工作好好地干,好好地学,我这里顶不住了不是还有你二哥有录、三哥有寿的嘛,他们最近都已经寄钱过来了,你哥他们都说了,实在不行,把家乡的店铺转让出去,也要坚持到疫情结束,也要保障你的吃饭问题,你就放心吧。”
这是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之时,饭馆停业期间兄弟两人的一次直接对话。
有禧是韩家四兄弟中最小的兄弟,用青海话说就是奶尕,兄弟们一直都很照顾他。
他今年研究生毕业目前在京城一家有名的金融机构做分析师,当然这还不是他的目标,他的最终愿望是要做国内顶尖的精算师。
有禧到这家国内有名的金融机构已经工作快一年了,从实习到正式的入职,他在这里已经小试牛刀,写过几次分析報告,领导都还比较满意,他自己也感觉离目标更进了一步,工作上应该是顺风顺水,在京城站住了脚,眼下遇到最大的麻烦其实还是吃饭问题,因为有禧不仅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还是一位实实在在的撒拉族同胞。
京城虽说很大,但是要想随随便便找个清真餐厅并不容易。要想找一个撒拉族人开的饭馆就更难。有禧的工作单位是有食堂的,穆斯林同胞也有四、五位,但并没特别的清真歺饮,以至于大家吃饭还要到外面找地方或者是自己做饭吃。
韩家兄弟都是地地道道的青海化隆人,他们属于当地一个人口不甚众多的民族撒拉族,有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饮食文化。
过去他们家里很穷,父亲只是个会做面食的匠人,曾经在县城的一家国营饭店里当过面匠师傅,虽说文化程度不高,却有许多超前的思想,他给自己的四个儿子都取了很汉语化的名字,而且用的是很传统的“福禄寿禧”做名,这在当时都是很发麻(青海方言意思是震撼人心)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他自己也曾经想开饭馆,但由于过去的那个年代里条件不允许,加之家里孩子多,家庭经济始终是捉襟见肘,所以一直没有实现开饭馆的梦想。
后来新时代来了,政策允许私人搞经济了,父亲也老了,但还是在县城开了一家门面不大的饭馆,父亲开始把家传的手艺传给自己的孩子,因此哥几个从小都跟着父亲学习做面食,学习做各种面点和各式各样的拉面,他们的手艺当时在整个县城都是名噪一时。
父亲去世以后,几个孩子也渐渐的长大了,长大后的韩家兄弟都是自己开饭馆或者跟着别人开饭馆。唯有最小的弟弟有禧打小就不想继承父亲的面匠手艺,他的志向是学习算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金融。
为此其它几个兄弟没少数落他,但他不听话,从小就喜欢上学,他似乎天生就是学习功课的材料,从小到大,家里几乎没有人管过他的学习,但他始终依靠自己的学习能力,一直在学校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寒窗终有成。那一年的高考,有禧不负众望,一举成名,取得了全县前三甲的好成绩。当时这个成绩把大家都惊呆了也乐坏了,因为不管怎样说这也是老韩家这个祖祖辈辈依靠务农、经商维持生计的小户人家培养出来的一只金凤凰。
填报志愿的时候大哥想让他学行政,将来成为一个领导干部,二哥想让他学管理,成为一个企业家,三哥想让他学医学成为一位有声望的医生,总之兄弟们纷纷献计盼着小兄弟光耀门庭。孰料最后的结果他选择了金融,这让哥哥们都很费解。后来几个哥哥都盼着他选择省城的大学,便于兄弟们常去看看,不料他又选择了千里之外的京城,这都出乎大家的意外,为此几个哥哥都有些意见。
有禧第一次离开家门、离开县城去京城大学里报道是大哥有福亲自送的。他们在学校办理好一切入学手续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吃饭。
有禧的学校是有清真餐厅的,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哥俩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可口的饭菜,特别是几乎看不到有撒拉族特色的饭菜,因此有福很不满意,他领着有禧直接到了京城的牛街清真寺附近才美美地吃了一顿。吃完了送有禧回去,他一路上就在琢磨,如何让小弟吃好饭的问题,京城毕竟太大了,清真饭馆也太少了,总不能为了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就跑半个北京城吧,那也太费时间,不如我就开一家小饭馆来解决兄弟的吃饭问题。这个念头一经产生,自己先下了一跳,京城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一个大西北小地方的面馆师傅就敢想?可是不敢想又怎么办?兄弟可是要在这里待好几年呢?不能总让他吃不好饭吧,那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不行,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
有福下定决心要为兄弟解决吃饭的问题。他安置好有禧上课,自己就在有禧学校附近转悠,开始打问、联系租房。还好赶上个机会,有一家小饭馆正要转让,有福没有犹豫,直接就和人家签订了协议,当天他就返回了青海。
那个时候,有福和老二、老三已经联手在县城开了两家饭馆,而且生意都还不错,正干的风风火火、热火朝天,家境一天天的变好,正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有福回来就召集兄弟们开会,他说“现在有禧在京城上学,是我们全家的一件大事,大家必须要同心协力帮助他完成学业,我这次进京看了,学校的条件很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整个京城没有发现一家我们撒拉尔人开的饭馆,这使得我心里很难受,感觉憋屈的很,我想象不出以后有禧想吃一口自己的家乡饭怎么解决,因此我决定自己在那里开一家饭馆,不知道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他的一番话真的是犹如平潭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兄弟们都震惊无比,因为京城对他们来讲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自己这种小地方的面馆能否走到城市就是一个问题,遑论还要到北京这种大地方了,大家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我已经在京城租下了房子,这次回来就是考虑如何去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家里的饭馆还不能丢了,因为京城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不能把大本营都丢失了”有福继续给兄弟们上课,颇有点一家之长的味道。“我的意见第一步我和你们大嫂先带两个伙计过去探探路,如果那里可以站住脚,我们就待下去,等待老四的毕业,如果待不下去,我们还回来,大家继续一起干,你们说如何。”
“我没有意见,大哥考虑的很周全了,我愿意全力配合,需要拿钱,拿多少我都同意”二哥有禄及时表态。
“我也同意大哥、二哥的意见,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让我跟大哥去也可以,我也全力支持。”三哥有寿也表了态。
“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事不迟疑我们马上就开始准备。”大哥有福一锤定音,全家人雷厉风行开始了筹备。
有福在京城创业几乎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闲钱,兄弟们都很清楚,在京城创业不比在家乡,他们都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力支持大哥。
有福的“青海撒拉尔拉面馆”在京城开业以来,深受学生们的喜爱,一方面是距离学校近,价格便宜公道。二来是有禧经常过来帮忙,也带来了他的很多同学到这里品尝。大家对面馆的口味都是赞不绝口,特别是面馆的牛肉拉面更是学生们的最爱,以至于时间不长,附近的市民也都知道了“青海撒拉尔拉面馆”的大名,纷纷的到这里大快朵颐,不久小店就成了这条街的名吃。
生意开始做的红红火火,这里唯一不足的就是店面太小,门口无法停车,店里也就是几张桌椅,限制了它的发展。没有办法,京城的房租太高了,食材费用也高,拉面再好也卖不出更高的价格,何况有福也不想把面食做成了暴利,让人去戳脊梁骨,他的目的还就是解决兄弟的吃饭,因此这些年有福的面馆就这样一直在京城里不温不火的活着。没有赚到大钱,也没有赔钱,至少实现了自己来闯京城的初衷。
但是今年不行了,自从年初疯狂的新冠肺炎疫情开始,有福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先是学生们放假没有了稳定的客户,后来是歇业防疫,更是一文不收,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学生们开学,学校里又有严格的规定,禁止学生们外出就餐,这一下好,全年几乎没有营业了,这条街的餐饮几乎都趴窝了,店面大的早早就转行了,学区房的租金都特别的贵,他们赔不起房租,店面小的还指望等一等看看能否有所好转,但是目前看是毫无起色。
有福已经把这几年的利润都搭进去了,还不够,他就有些顶不住了,幸好有禄、有寿前一阶段都汇来了钱,才接济上了房租,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下一步怎么办,有福也开始心慌、挠头了。
“大哥在屋里吗?有客人来了”说话的是四弟有禧,
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是休息日,这才上午九点不到,有禧怎么来了。
有福打开了店铺大门,看到四弟有禧和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快请进,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有事情吗?”有福忙着把兄弟和客人往屋子里让。
“大哥,这是我们刘总经理,他有事情想和你聊聊”进屋后四弟有禧忙介绍来人。
“啊,是你们领导,刘总有事情找我,那你应该通知我过去就是了,怎么敢劳动刘总大驾屈尊到这里来呢,你这个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有福听说是有禧的领导,立刻诚惶诚恐起来,他担心是有禧闯了祸,心慌的厉害。
“哎呀,大哥,你比我大,我也随着有禧叫你一声大哥吧”有禧的总经理态度十分地和蔼可亲,他主动伸过手握住了有福的手说“你最近的生意情况不好吧,有禧昨天才给我说,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呢。”
“哎哟,这事情怎么他还告诉了你们这些大领导,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真的是不好意思。”
“暧,老哥你这样想就不对了,现在有禧是我们的员工,他有困难了告诉我们也是应该的嘛,何况他昨天给我说,为了照顾他的生活你都已经来京城北漂六、七年了,真的是很不容易啊,你们兄弟间的齐心协力、团结一心的精神,很令人感动,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有禧的总经理接着说道“昨天他给我说后我就一直考虑如何帮着你们解决眼前的实际困难。我曾经也在青海挂过职,所以很理解你们的信仰及你们对清真两字的诠释。我昨天晚上了解了一下情况,我们单位竟然还有五,六位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同胞,我作为领导没有给他们创造好条件,排忧解难,这也是我的失职啊,因此我考虑了一个晚上,今天这么早来找你,就是希望让你来我们单位,我要在单位里设一个清真食堂,来彻底解决这些同志们的后顾之忧,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来呢?”
“哎哟哟,要是领导这么说,我就太愿意了,你这是给我们雪中送炭来了,我要是不愿意,那不就是傻掉了嘛”大哥有福憨憨的笑了。
“那好啊,既然你没有意见了,我们就算是说定了,我一会回去就开会安排人专门过来和你对接,商议创办食堂的事情。”
刘总在有福的店里四面看了看又说“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门面房实在是太小了,不如这样,就在我们办公楼附近给你找个地方,门面大一些,一来你负责我们单位的穆斯林员工的就餐,二来你也可以继续经营自己的生意,把青海的面食发扬光大,开始阶段我们单位可以扶持你不收你的租金,等疫情过后你的生意稳定了再按月给我们交部分房租如何?只是店铺大了需要增加人手,不知道你有困难吗?”
“哎呀,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店铺大我可以让我的二弟,三弟都来京城,我们一起努力力争把店铺开好,回报领导们的恩情,绝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如果你们对我们这么大的支持还干不好,那不是丧良心了嘛”。有福说话之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不久“青海撒拉尔拉面馆”真的就在京城金融街附近开业了,这次的门面可比过去的小店气派多了,开业的那天,来了很多金融圈有头有脸的人,简直热闹非凡,韩氏有禄、有寿两兄弟也终究是都到了京城,看来这一次他们兄弟是准备齐心协力、放手一搏,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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