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彩云般绚丽 发表于 2021-4-8 20:44:17

老家的架子车

记忆中,在青海我娘家有一辆老式的架子车,曾经陪伴我度过了许多年,更是陪伴父亲走完了一生的路。它是我们全家忠诚的伙伴,更是父亲的挚爱!

这辆架子车是用很结实的木料做成的,在全村是最有面子的,最结实耐用的,任何时候都是里外最干净的。这和父亲有关,他是个细致人,总是把家里的院子,田地,劳动工具等收拾的顺顺当当,整整齐齐,给人一种很干净舒适的感觉。包括所有的农具家什也总是整齐划一地摆放在指定位置:背篼、粪叉、榔头、铁锨、马车、架子车……都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那些常用的农具,只要拿出来使用完,父亲非要把它们一一收拾干净,擦的明晃晃的再放回原处后才去吃饭睡觉。用父亲的话说“人快不如家什快。”

在农村,架子车的确是必不可少的运输工具,家里用它拉水,拉土。农忙时,用它拉粪,拉麦,拉化肥。在地里收割,遇上中午太阳暴晒时,大人们会让小孩子躲在架子车底下乘凉。下雨时,在架子车底下躲雨。盖房修屋时,用架子车拉沙子,拉水泥。母亲用它拉着洋芋去集市上卖过,父亲用它装满麦子拉到几公里外的乡镇交过公粮,总之,一切能拉运的东西全靠架子车了,架子车为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安全,父亲不会让我们随便玩弄农具。但是架子车是弟弟的最爱,不管是去地里干活,拉麦子磨面,只要拉车出门,父亲都会让弟弟坐车上。装东西再多,也会让弟弟高高的爬在上面。我也特喜欢父亲拉着架子车,我坐车里,闭上眼睛感受车子向后倒走的那种快乐。

父亲虽然给这辆架子车上了一遍金色的油漆,但闻着还有木香味儿。两只辕条(车把)长而笔直,木纹也漂亮,摸着光溜溜的。长方形车厢板正板正的,前后挡板摘取灵活,挡东西严丝合缝。两个车轱辘转动起来灵活还没异响,就连拉绳也是那么的漂亮,顺眼,不宽不窄,不长不短,软硬适合,刚刚好,挎在肩上有一种轻松感。

高原的老家每到二月、八月是农忙季节,也是架子车出力最多,最排上用场,大显神手的时候。尤其八月是丰收季节,架子车除了人们吃饭睡觉时,其他时间一刻也闲不住。有的人家劳动力多的,一辆架子车不够用,还要借别人家刚好闲放的。隔壁邻居缺啥少啥时都会想起来去我家借用,父亲总会心疼的叮嘱一句“用完了及时擦一下啊。”如果有人借我家的骡子马车时,我父亲一定要亲自跟去,怕他们一下子摸不着用法和骡子的脾气。

在打场碾麦的时候,大人们忙其他的活来不及使用架子车的那一刻,我们小孩子早已经等不及了。趁机推拉架子车在场院里玩耍,调皮的弟弟一会儿把它当跷跷板,一会儿让几个伙伴儿用力压着后面,他双手合十扣住单车把荡秋千,一会儿又把车轱辘卸下来沿着麦场一圈一圈地推得飞快。弟弟张开双臂勉强够着架子车车把,还扶不稳车把时,他把拉绳挎脖子上一会儿弯腰蹬腿向前拉,一会儿转过身来向后推,兴奋不止。突然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连车带人摔了个踏实,鲜血顺着弟弟的脸颊直流。正在干活的大人们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围着弟弟想办法止血,父亲用最快的速度从母亲的脖子上拽下围巾缠住伤口抱起弟弟就跑。弟弟是我家三个孩子中唯一的男孩,也是父母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到了卫生室,伤口有点长,又离眼睛太近,赤脚医生不敢缝。父亲又用架子车拉着弟弟跑得飞快。幸好,我家离市区不太远。经过一阵紧张的治疗,伤口缝好了。父亲再也不让我们自己拉架子车了。三十多年过去了,弟弟左眉尾处还有一道疤痕。   

我父亲是一位文艺爱好者,拉二胡,弹三弦比较拿手。在我们小的时候,到冬天人们农闲时,村里经常组织唱大戏,还不定时的放电影。唱戏时,我父亲经常扮演主角,尤其是在扮演铁面无私的包公这个人物时,父亲会很快进入角色的。每到晚上村里组织看电影或者唱大戏时,父亲会在架子车厢里先铺上干草,上面再铺上大皮袄,让我们坐里面,把我们拉到村里唱戏的大院里找个靠墙避风的地方看电影或者看大戏,看着看着,舒服,暖和,我们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父亲就是这样用架子车拉着日月、拉着星光、拉着家庭、拉着希望,在乡村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披星戴月地前行着……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车有缘的弟弟开上了手扶拖拉机,我家的架子车暂时退休了。   

现在回老家,其他的农具一直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有的生锈了。唯有架子车还在门楼下继续为父亲服务着。不过,现在的是铁料做的,用起来更加牢固,更加轻便了。父亲总是把院子里,屋里各个小垃圾桶里的垃圾分类装大包再用架子车拉到村里统一指定的垃圾收购处。   

我想现在整个村里有架子车的人家不多了。我家的架子车陪伴了我父亲一生,不管是木头做的还是铁做的。架子车就和父亲一样,任劳任怨,不会坏,家人都很爱护它,我相信我家的架子车永远不会坏的。   

架子车虽然是一种运输农具,但在使用的过程中浸入了太多的情感。架子车送走了艰苦的岁月,迎来了幸福的今天!看着这辆架子车,看着弯腰的父亲,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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