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桥下
最靠近海的时刻,高架桥放低了身段,在它世故的腹下,
越过探头辖区的栈道,我们听
卡车震颤着桥体:一片海,
来自更远的海,但也仅仅是
海的万分之一,将上下翻飞的白鹭
和沿街棕榈叶的机械摇摆
统统纳入大学城外动态的屏保。
对岸,开发区的灯火发掘了
夜的深度——倘若撩开山河
墨绿的面纱,定有一座不眠的机房
藏在幽远背后,计算冷暖、盈亏,
彼此间从无到有的距离。
然而,海风更具备循循善诱的
塑形之力,每一次呼吸都能吞吐
沙滩的轮廓,那些光影中事物的朝向,
中点,线与面的夹角:是午夜
一遍遍洗刷这凋敝的舞池,
把忘记附上邀请的酒瓶退回原址,
是三五个本地学生湿透了,提着凉鞋
从混沌处折返,是新奇的外省游客
走下去,蹉跎一夜如永恒。
他们新婚,好辩,急于施展手腕
迎战浩瀚的巨兽,但似有什么
被丢进身后,黑魆魆的大学校舍里
另一种层层叠叠的夜生活
最险峻的部分。我们也曾理解,
并借着助听器般的海螺,规避了
命数里散布的暗礁,或是攥紧一管
正在风干的墨鱼,无声书写,
直到深海未被水波柔化的蟹钳
真能骄傲地伸出,转动调频的旋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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