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彩云般绚丽 发表于 2021-4-12 17:00:26

演武桥下

最靠近海的时刻,高架桥

放低了身段,在它世故的腹下,

越过探头辖区的栈道,我们听

卡车震颤着桥体:一片海,

来自更远的海,但也仅仅是

海的万分之一,将上下翻飞的白鹭

和沿街棕榈叶的机械摇摆

统统纳入大学城外动态的屏保。

对岸,开发区的灯火发掘了

夜的深度——倘若撩开山河

墨绿的面纱,定有一座不眠的机房

藏在幽远背后,计算冷暖、盈亏,

彼此间从无到有的距离。

然而,海风更具备循循善诱的

塑形之力,每一次呼吸都能吞吐

沙滩的轮廓,那些光影中事物的朝向,

中点,线与面的夹角:是午夜

一遍遍洗刷这凋敝的舞池,

把忘记附上邀请的酒瓶退回原址,

是三五个本地学生湿透了,提着凉鞋

从混沌处折返,是新奇的外省游客

走下去,蹉跎一夜如永恒。

他们新婚,好辩,急于施展手腕

迎战浩瀚的巨兽,但似有什么

被丢进身后,黑魆魆的大学校舍里

另一种层层叠叠的夜生活

最险峻的部分。我们也曾理解,

并借着助听器般的海螺,规避了

命数里散布的暗礁,或是攥紧一管

正在风干的墨鱼,无声书写,

直到深海未被水波柔化的蟹钳

真能骄傲地伸出,转动调频的旋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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