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我妈
□ 邓林 (深圳实验学校教师)据我妈说,当年生我时,预产期被我一拖再拖,一直拖过了20多天,即使挨了几针催产素,依然固执地不肯出世。最终产科医生英明决断——剖腹产!我爸更英明地说:“那得挑个日子。”于是在毛主席生日当天,我用自己的第一声啼哭来到了人间,被老爸戏称“雏凤一出裂乾坤”。就这样,带着生命里最初的不情愿,我开始了与老妈的日日相处,她用平凡而朴素的爱照亮了我的全部生命。
从小我妈就教给我许多“必要”的“生活常识”。譬如遇见熊瞎子千万要顺风跑,这样熊毛糊脸,它才追不上你;剪头发时千万不能动,不然眼睛里会长出小树苗;千万要好好啃鸡翅膀,才能学会梳头;要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否则脸上会长麻子……于是在我妈的教导下,我天黑前准时回家吃饭;在她给我理发时正襟危坐、呆若木鸡;吃饭时横扫空盘,吃嘛嘛香,从不挑食。
我妈医术高超。她深谙中医里“气”对于人体的重要性,凡我不舒服,她都能快速诊断,且都与“气”有关。“走路太快,岔气儿了”“吃饭太急,进气儿了”“消化不好,胀气了”……光精通中医还不算什么,她还明白西医里“安慰剂”的作用。我素来胆小,于是她的口头禅便是“摸摸毛儿,吓不着;摸摸芯儿,下一阵儿”。此外,红药水、紫药水、金药水被她用来涂满了我的童年。小时磕磕碰碰总不可避免,于是我妈一边帮我涂药水,一边作画,令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图案是太阳和小花。
我妈还是语言大师。外出旅游,每当我累得哪都不想去时,她总激励我:“来都来了!”此话一出,我登时精神百倍。此外,母女日常对话还有:“妈,今天咱俩走了这么多路,有两里吧?”“两里?五里都有了。”每次她这么一说,我都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我妈招猫逗狗,童心满满,总把对我的爱扩大升华,爱万物,爱世间的一切。她耐心地用费列罗盒子帮我给白玉蜗牛做家,还细心地把钉子用煤气灶烤热,在盒子上扎眼做通风口;她容忍老姨家的波斯猫“希拉里”睡在自己的肚子上,或是以肚子为跳板来回乱蹦;还为小区院子里的猫以第一人称编童话……而且,虽然曾因为探头在开着的院门中找狗被狗吠吓得一惊,依然乐此不疲地喜欢小狗。
我妈最爱拈花惹草,且极爱显摆,凡见各种植物,立马报上学名、俗名、常用名,并按“界门纲目科属种”严格分类。我爸愿意跟她学,无奈记性不好,于是常问常新,我妈都一一耐心解答。
我妈还擅长装傻卖乖。因为忙于招猫逗狗和拈花惹草,所以她经常“找不到路啦”“不会坐车啦”“什么都不懂啦”,最擅用赞美和崇拜的眼神等“可恶的手段”忽悠得我们父女俩屁颠屁颠地为她服务。不过事实证明,我妈绝对不是真傻,因为她一直做长线投资,保本稳赚。她每天两点一线,只经营我们父女俩。她利落能干,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给我们一个温馨温暖的家。
我带我妈万水千山流连,我妈陪我东西美食吃遍。我妈有一个包容的胃,更有一颗爱我的心,有我写的顺口溜为证:“我是我妈喂大的,我妈是我喂胖的”“幸福就是妈咪休假我翘课,坐在路边喝可乐”。以前在香港买过一个钥匙扣,上面印有“There is no better friend than a daughter”,其实我妈才是我最好的玩伴。
我妈在我年幼时给予我热烈的情感,又在长大后得体地退出。她深知亲子关系不是恒久的占有,而是生命中一场深厚的缘分。她对我无为而治,教我感恩,教我心态平和地对待万事万物,让我远离童年贫瘠和成年窒息。她的举动让我深感做母亲是一场心胸和智慧的远行。
近些年,我妈越发耽溺在流转的时光里。她看山看水,看天看地,看水陆草木之花,看人情冷暖凉热,跟天地同声共气。她不离日常,不慕高天,就在一蔬一饭、半丝半缕里寄身,在洒扫庭除、人声灯影里修习。她作息规律,生活踏实,心态安然。我在我妈身上收获的远比想象中多……
时光温柔,在我妈的陪伴下,我得以幸福、健康快乐地成长。愿她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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