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诗|谢谢您,陪伴我长大
在公园 纪弦三岁的孩子在公园,
如小鱼游泳在大海。
他张着眼睛看,在萌芽的广袤的草地上,
如此迷茫,生疏,惊异而惊喜地。
他跑跑。他跳跳。他爬爬。
幼小的心脏发育着。幼小的心灵发展着。
他向一个正在学步中的比他小些的女孩招招手。
于是两个不相识的母亲,两个不相识的父亲都微笑了。挖 掘 | 谢默斯·希尼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
一支粗壮的笔躺着,舒适自在像一支枪。
我的窗下,一个清晰而粗粝的响声
铁铲切进了砾石累累的土地:
我爹在挖土。我向下望
看到花坪间他正使劲的臀部
弯下去,伸上来,二十年来
穿过白薯垄有节奏地俯仰着,
他在挖土。
粗劣的靴子踩在铁铲上,长柄
贴着膝头的内侧有力地撬动,
他把表面一层厚土连根掀起,
把铁铲发亮的一边深深埋下去,
使新薯四散,我们捡在手中,
爱它们又凉又硬的味儿。
说真的,这老头子使铁铲的巧劲
就像他那老头子一样。
我爷爷的土纳的泥沼地
一天挖的泥炭比谁个都多。
有一次我给他送去一瓶牛奶,
用纸团松松地塞住瓶口。他直起腰喝了,马上又干开了,
利索地把泥炭截短,切开,把土
撩过肩,为找好泥炭,
一直向下,向下挖掘。
白薯地的冷气,潮湿泥炭地的
咯吱声、咕咕声,铁铲切进活薯根的短促声响
在我头脑中回荡。
但我可没有铁铲像他们那样去干。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
那支粗壮的笔躺着。
我要用它去挖掘。
袁可嘉 译雨 | 博尔赫斯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暮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他没有死去。
陈东飚 译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 狄兰·托马斯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进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跟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
怒斥,恕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巫宁坤 译
我父亲二十二岁时的照片 | 卡佛
十月。在这阴湿,陌生的厨房里我端详父亲那张拘谨的年轻人的脸。他腼腆地咧开嘴笑,一只手拎着一串多刺的金鲈,另一只手是一瓶嘉士伯啤酒。
穿着牛仔裤和粗棉布衬衫,他靠在1934年的福特车的前挡泥板上。他想给子孙摆出一副粗率而健壮的模样,耳朵上歪着一顶旧帽子。整整一生父亲都想要敢作敢为。
但眼睛出卖了他,还有他的手松垮地拎着那串死鲈和那瓶啤酒。父亲,我爱你,但我怎么能说谢谢你?我也同样管不住我的酒,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钓鱼。
舒丹丹 译
家 居 | 柏桦
三日细雨,二日晴朗
门前停云寂寞
院里飘满微凉
秋深了
家居的日子又临了
古朴的居室宽敞大方
祖父的肖像挂在壁上
帘子很旧,但干干净净
屋里屋外都已打扫
几把竹椅还摆在老地方
仿佛去年回家时的模样
父亲,家居的日子多快乐
再让我邀二、三知己
酒约黄昏
纳着晚凉
闲话好时光
外 套 | 阿多尼斯
我家里有一件外套
父亲花了一生裁剪
含辛茹苦地缝线。
外套对我说:当初你睡他的草席
如同掉光了树叶的树枝
当初你在他心田
是明天的明天。
我家里有一件外套
皱巴巴地,弃置一旁
看到它,我举目打量
屋顶、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土房
我从外套的窟窿里
瞥见他拥抱我的臂膀
还有他的心意,慈爱占据着心房
外套守护我,裹起我,让祈望布满我的行旅
让我成为青年、森林和一首歌曲。
薛庆国 译
父亲和我 | 吕德安
父亲和我
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好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的
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
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的一条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乎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欣赏学习!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