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来源:文艺报 爱玲“可是要一天丢下200多块呢!”妻子有生以来头一次坐飞机,她和大山已经升到了几千米的高空,比他们吊墙刷粉子的高度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她又紧紧唠叨了一句:“一飞一落就得几千块呢!”
云彩在飞机的机翼之下,把下面的世界都盖住了,偶有城市和粮田也都缩成了模糊的点儿,甚至从视线中脱缰出去,只有近处的大团云朵就像甩在机翼身后的耳坠子。妻子可没有心思发觉这些,她的男人盯着窗外没有言语,只是伸出一双大黑手用力攥了攥她的手。整个空中飞行的过程里,她紧紧抓着她的男人,哪里能松手,像他们这样子天南海北过活的人哪里敢松手,手一松,生活就没了。她惦记着被抛在飞机之后的那个城市上海,以及窝在上海那家建筑队里刷了半截的墙。
两个人落到了省城的飞机场,坐了近两个小时的客车到了银城一中,这是银城里惟一一所重点高中,每年向全国各地输送大学生,原本一扇锈迹铁门、两排砖瓦平房的破旧面貌已经不复存在,原址也已经被挖成了一个硕大的人工湖,起了名字叫金牛湖,新校便依湖而建。
这些变化,在他们18年往返于上海和银城之间都没有时间发现过,从女儿过了满月,他们就飞走了,中间又若干年没有回家,到18年后的今天,他们才飞回来,认认真真地落在这里,想到这些,他们总感到那口腻满蛋糕香气的激动情绪再次向内心深处坠去。他们拎着大包小包风一样卷进学校食堂,这种飞奔的速度让妻子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下午发生在上海那家雪芙鲜奶蛋糕店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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