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电影 □尹希东
《山东工人报》(2022年01月21日 第A3版)前几日,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在许久的期盼中终于飘落在黄河口荒原上。我伫立在窗前眺望着荒原上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间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个画面:一架银幕,一咕嘟人。它引我情不自禁地飞回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那个雪夜里。
那个雪夜,荒原里的一块空地里正在上演一场电影,放的片子是《闪闪的红星》和《地雷战》。尽管是零下十几度的寒冷,但对于我们石油人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无比兴奋的雪夜,从心里感受到那个雪夜的荒原,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
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还使用着摇把子电话的文化生活非常贫乏的年月里,电影,无疑就成了一块磁石,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那时,人们最盼的就是能看场电影。荒原里放电影也极简单,荒原一望无际,地方老大老大,在满是枯草的空地里,杆子随便一架就能放一场电影。下了班,吃过晚饭后,人们就慢慢悠悠地说说笑笑地往放映场地走,放电影的地方大的很,不拥挤,光看银幕的正面,不用到反面去看,在荒原里看电影就这点好处,不像在农村看电影,老早就得拿凳子、搬砖头抢占地方,连银幕的反面都占满,甚至有的小孩子为了占地方还相互打起仗来。
荒原深处看似地广人稀,见不到多少人,但一听说哪个地方演电影,人就会像荒原里的野草一样,呼啦啦地一下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人们向着放映场奔来,自然地汇聚在一起。青一色的厚厚的棉杠杠工服、狗皮帽子、翻毛大皮靴,有的戴口罩,有的不戴,但个个都捂得严严实实。灯光下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
那天接到放电影的通知时,天本来是晴的,但吃过晚饭后在赶往放映场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近海的黄河口的天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季节,常常说变就变,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其实,对于这样的雪夜,石油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别说是下场小雪,就是下鹅毛雪照样在井场上干得热火朝天。正如那首歌唱的一样:“头顶天山鹅毛雪,面对戈壁大风沙,嘉陵江边迎朝阳,昆仑山下送晚霞,天不怕,地不怕,风雨雷电任随它,我为祖国献石油,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石油人的精神气质是没法伪装的。对于一年四季搞石油大会战的人们来说,能看一场电影也并不容易,这点小雪花也就不算什么了,人们冒着雪花照样看得挺带劲。当演完第一部片子,第二部片子开始上演不久,雪花却下得大了起来,风也带着口哨刮了起来,雪花在影灯的光束中伴着北风斜斜地一个劲地飞舞,连屏幕也吹成了弧形,清晰的屏幕立时被密密的雪花交织的模糊了起来,但人们依旧看得有滋有味,没有人中途退场。在放映员倒片子之时,不时会有青年人哈哈的笑声,悠扬的口哨声。为了阻挡风雪,减少屏幕变形,人们自觉地靠拢在一起。雪花大朵大朵地落在帽子上、棉衣上,若从远处望,一个个站着的人似有些银白企鹅的模样,人们拥在一起相互抵挡着雪花,看看灯光下雪夜的情景,让人有些止不住的感动。虽然荒原的雪夜是空旷的,但身处这样的氛围中,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冬夜的单调和孤寂。
其实,在荒原里看电影,人们也不全是为了纯粹看电影,也是想借此聚一个 “气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存在着 “气场”,气场常常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它是一种感觉,一种美感,也是一种人脉,善于寻找气场的人,必然是生活中的主角。生活在荒原上的人们,由于职业的不同,有的在钻井队,有的在井下作业队,有的在采油队,有的在勘探队……大多分散在荒原的不同角落,平时各忙各个的工作,只有放电影时,才能有机会聚到一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不管天气冷不冷,期盼的就是这样的一处氛围,有人能搭个话,人与人能碰个面,这不失为打发寂寞时光的一个好办法。荒原,地广人稀,再大的雪粒子,再冷的刀子风,石油人从不怕,期盼的就是心的相聚,相聚在一起,心就是热的,再大的冰雪严寒也能融化掉。电影场,也是一处极佳的寻爱之地,有许多年轻人就是通过电影场找到了百年之好。在荒原上,始终存在着男人多、女人少的社会现实,男人找对象是个老大难问题。那个时候,人们常常称石油人 “油鬼子”,不知这个绰号是怎么流行起来的,这无形中给男人找对象又增加了难度。于是在那个还不怎么开放的年代里,人们就利用电影场千方百计寻找爱情。在电影场通过朋友介绍认识后,或结伴一起看电影,或在大荒原里散步,借此进一步加深了解。有时,爱似干柴烈火一样在荒原上燃烧,没人深的草丛里散发出爱的馨香,悄悄传递着私语,情意绵绵,荒原作证,有的定下了终身,有的把爱深埋进了心底。有人说,每放一场电影,总能有人成了对儿,更有年轻人称这里是 “婚姻介绍所”。可见,放电影的意义已经有了更加丰富的内涵。 放电影的意义已经有了更加丰富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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