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买猪肉
《山东工人报》（2022年01月26日 第A4版）http://szb.jngh.org.cn/paperdata/sdgrb/20220126/DZ111_7.jpg
□陶玉山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国家还是计划经济时期，几乎所有的日常生活物品都需要购物票。进入腊月，肉票、鱼票、豆腐票、鸡蛋票和煤票、火柴票、肥皂票等陆陆续续地发放下来，这样就可以去国营商店门市部购买需要的过年物品了。
在当时，买日用百货有百货店，买猪肉有猪肉店。与百货店门市部不同的是，平时这些猪肉店是不开门营业的。其个中原因也许是猪肉不能保证天天有货；另外，由于需要肉票，而每户人家一个月的肉票很少，大家不可能天天去买肉。而进入腊月就不同了。因为过年的肉票每人会多发一点。平时紧紧巴巴过了一年的人们这时候都会格外慷慨大方，多买点肉犒劳一下自己，过个喜气洋洋的春节。
常言道，“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没等到腊月二十三小年，猪肉店的门口每天一大早就会排起长队，如果是周日，排队买肉的市民会更多。那火爆热烈的弥漫着感染力的人间浓郁烟火气的场面，是我成年后几乎没有见过的。
那时候由于生活条件都不行，每个人每月的花生油计划供应少得可怜，再加上平时的炒菜就是白菜萝卜，难得好好吃回肉。即便是炒菜，也舍不得多倒点油。所以买肉时都渴盼能买到带有肥膘的白花花、看着就很亮眼的肉。这种肥肉，不仅炒菜香，还可以炼炒菜用的大油，而这种肥肉炼油产生的油渣更是想想都会不自觉地流口水、可口的解馋美味。
1975年春节前，刚刚上初中，放了寒假的我负责去猪肉店买肉。天不亮，顾不得吃早饭就匆匆去排队挨号。以前觉得很远很远的事情，冷不丁地就在眼前，虽然已经过去了47年，人生第一次买肉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就像昨天发生的。
印象中那天气温很低，特别冷，哈气成霜，滴水成冰。买肉的队伍很长很长，前面看不到头，后面见不到尾。不知什么原因，平时八点半左右就会开门营业的肉店，过了九点还大门紧闭。有的说肉联厂还没有送来货，有的认为是肉店的人得先把肥肉切下来留给领导……一句话，说什么的都有。看不见的寒风呼呼吹着，无处不在，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由于没有吃早饭，冻得我就像待在冰窖里，从里到外都是冰巴凉。即使双手合在一起，凑到嘴边哈气、不住地使劲儿地跺脚，也无济于事。我前后排队的人大多也是这样取暖。可是，没有一个人退却，采购年货过大年的美好目标是大家支撑的无穷动力吧。
不知什么时候，在大家的翘首顾盼中，肉店终于开门了，买肉过大年的想法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语气里都是压抑不住、掩饰不了的激动兴奋……冻得我快成了冰棍，意识中快坚持不下去时，好歹地挨到我了。不知是那个看上去长得不难看的售货员瞅着我是孩子，还是我运气不好，该我买时，正好没有赶上肥肉膘多的肉，很大的一块肉，甚至连一点白白的肥肉都没有！我急得哆哆嗦嗦地连忙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希望能给我切一块肥膘多的肉。可是人家卖肉的板着脸低垂着眼帘无动于衷，就像根本没有听见。后面的人不耐烦地拥拥挤挤地推搡着，待我从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已是在肉店的很远处……
晚上，母亲下班回家，看到我买的肉，她老人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轻轻的喟叹声，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心里那个难受窝憋啊，什么语言都形容不出来，忘记了冷和饿，默默地钻进被窝里闷头睡觉了……
1975年，那个没有肥肉、更没有炼肥肉的油渣解馋过的年，成了我人生难忘的记忆…… 油渣解馋过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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