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手写对联留年味（散文）
家乡过年，放鞭炮、吃饺子、贴对联，是必不可少的。我最为看重的是写对联“贴花门”。常言道，“无联不成年，有联家家欢”“宁可年无肉，不可门无联”。对联，一字一音，工整对仗，言简意深。一支毛笔，一张红纸，纸墨交融，笔尖提按使转，鲜红的纸面留下了愈久弥香的年味。小时候，每家每户过年都是求人写对联。小山村零零散散几十户，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能提笔写对联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幸好在外乡教书的二伯写得一手好字，每年村里大家小户写对联就全靠他了。
临近春节，二伯早早在院子里支好桌子，我和堂弟也跟着铺纸、晾联“打下手”。二伯提笔蘸墨，不假思索放手飞笔，围在桌旁的大人孩子夸个不停。腹中有点墨水的老辈，也不失时机教训后生：“学着点，将来也给咱家里写对子！”听着声声不绝的夸赞，二伯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惬意的微笑。
写对联，是一件劳心费神的差事，单门独户的人家，至少也要写上四五副；三代同堂的大家族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要写门联和福、禄、寿、禧，就连灶膛、粮缸、猪圈、鸡窝、牛棚都要写上诸如“小心灯火”“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吉祥寓意的词句。
手捧红火团圆的红对联，嗅着散发的墨香，年味一下子就更浓了。二伯说：“对联要手写，还要用心，不要拘泥于老一套，千篇一律。”他常常以山水人情入联，体现乡土风情。
二伯写对联，还要交代贴对联，唯恐闹出大笑话。记得有一年，后旮旯刘嫂来写对联，写完门联，她还央求给自家牛棚、羊圈也写一联。为迎合刘嫂，二伯搜肠刮肚，给羊圈写了“年年吃青草，月月下双羔”，牛棚也给写上“槽头兴旺”。
年后，我们到后旮旯抓山鸡，路过刘嫂家门，发现刘嫂竟然把对联贴反了，“槽头兴旺”竟贴到了灶膛，住房贴上了那副羊圈对联，横批还是“六畜兴旺”。读罢，我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人见人传的笑料，一直是刘嫂半生的病。吃到没能读书之苦的刘嫂足足憋了半辈子的劲，卖力气养牛放羊，供出了两个大学生。闺女大学毕业，还成了省书协会员，年年回村为家乡人写春联。看着闺女提笔行云流水，刘嫂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的甜蜜。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昔日的家乡从山村搬入楼院新居，放眼当下，写春联，不再是一种过年的期盼。人们更愿意花钱买上一份印刷精美的春联，图个简单省事。
看着印刷版的对联，总觉得少了翰墨书香的文化底蕴，少了厚重和凝思的寄托。幸好，有刘嫂女儿的担当，有我和堂弟受二伯师传身授，手写春联会让家乡山村的年味变得更加浓郁。幸福好日子，就如同家家户户门楣上的新春贺联红红火火，透着吉祥。 新春贺联红红火火，透着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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