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回望
欧阳《工人日报》(2022年01月30日 03版)
又是一年岁除的时间,朋友问我怎么过年,而我在问他。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对春节没太多期望已经很多年。朋友说。
我能理解,自从朋友父母不在以后,他就尘埋了“团聚”的念想。当他听闻我准备回去探望父母时,感慨地说:“也就是这一牵挂了。现在的春节和小时候比真没多大意思。”
我们都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所谓“意思”,除了与平常不同的热闹、喜庆画面之外,更失落的应该还有那些再也无法重现的心理念想。
的确,从前的每一个春节,我们无不是满怀着热望,数着指头翘首以待。爆竹声中的岁除,有缺荤腥一年,不知油腻滋味的舌尖和肠胃,对大快朵颐的美好愿景,也有心无杂念的开心和欢笑。
在乡村,在宰杀年猪之前,儿童们就已经在梦里有了笑容,正月里满嘴的油香,可以让少年忘却过去一年里所有的惆怅。
同样让小伙伴们盼望的,还有脱下补丁衣裤,和带着真诚笑意的大人们一起,在初一的阳光下,穿着崭新的衣装,在街肆、在乡村的小道上,显摆,招摇着步履摇晃。
当然,最重要的是心情。那时候的人,比如父母,不会背着孩子的书包,在“起跑线”上头晕脑胀,也不会因为经历了市场、商海的浪潮洗刷,在脸上,在心里,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和暗伤……
在传统团聚的光照下,春节的日子里,人们心情舒畅。
可是,很奇怪的是,丰衣足食了,日子好了,人们反而觉得“过年没意思”了。
可能也算正常吧。怎么说呢?
先说吃。曾经勾引过天下人的过年大餐,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环,我们天天过年。现在的孩子膳食,几乎每天都是旧时过年的餐桌那样,即便没有长成肥胖的形状,即便是“营养不良”,那也不是食物的欠缺,而是繁荣前提下偏食的怪样。
再来说穿。在天天裹着整洁、簇新服饰的街面上,年轻人却只注意那些,比如膝盖貌似有磨损之孔洞的“破旧”范儿外装。时尚多半变成了价格,共性被个性替代,旧式以新旧为标准的坐标,早已散失在望远镜加持也寻不到踪迹的远方。
如此等等。年轻人不再好奇村镇色彩鲜亮的集市,不再欣赏比肩继踵的都会热闹,他们或者想看看电影,或者想踏足偏远的自然之境,或者安躺卧榻,如果不是梦幻畅游,那就来一场大睡的年觉。
只是,这些画卷,实质上很可能是表面现象。既然我们说,现在的“年”没意思了,现在的“年没年味儿”了,我想,人们内心的执守,一定不是“少年儿童”——比如曾经年少的我们——关于过年美好的感官(舌尖)印象。
过年,是团聚的假期,更是继往开来的小憩,是向过去告别,也是面向未来的张望。我们身处在一个不仅物质生活巨变,而且文化生活重构的时代。无论怎样,春节,在这些具象生活图景之外,在人们的灵魂深处,一直是一枚抹不去的纹章,在世俗的物化影像后面,应该也必须还有文化的辉光,就像我们说的仪式感,或者是精神领域的意象。 学习咯,好文章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