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画虎的人 ■赵征
虎年，我想起那位擅长画老虎的朋友。我与他相识可谓巧遇。列车风驰电掣地自北向南飞驰。我乘这趟列车返回杭州。在车厢里，忽听有人叫我。我侧脸一看，原来是军装笔挺的军人朋友。他说自己陪一位军旅画家去杭州，本想到了杭州就去找我，并将我介绍给这位坐在身边的战友。画家呼地站起来与我握手。他手劲大，力道足，爽声朗气地说，我是台州人，从小长得虎头虎脑，得了个小老虎的诨名。谁知到了部队，首长说我训练虎虎有生气，浑身有虎劲，加上又爱画老虎，于是又被战友们叫作老虎。我一听就乐不可支，一见面就如此直率豪爽，这样的脾性真是难能可贵。我的朋友补充说，他叫邵叶道，专画老虎，这次去和美院的老师学习和交流，在杭州有什么事你多帮忙。
车到杭州后，我没有急于回家，而是陪同他们在离美院不远的一家宾馆住下。
几天后，我抽空去看望邵叶道。只见他纵情恣意地在宣纸上渲染，直到瞥见我，才热情地拉我入室。我浏览着长桌子上的画，有猛扑的虎，有长啸的虎，有眷顾小虎的虎，真是个虎世界。我感叹道，你的虎画运用工笔，写意，勾勒，水墨，设色各种技法，又注重透视之力，使各种姿态的虎跃然纸上，仿佛活的一般。他真挚地说，得感激部队这个大学校，送我去艺术院校学画，给我深造的机会。我便问，你拜哪位名家为师呀？他爽朗地笑着说：“我的老师有两个，一个叫师法前辈，一个叫师法自然。”我说，能讲得具体点不？他与我比肩而坐，依然爽声说：“我大量搜集张大千之兄张善孖、有虎痴之称的胡爽庵等大师的作品，一一临摹，细细体味。”我不时点头，又追问，师法自然是否去动物园看老虎？他畅快淋漓地说：“光看动物园的老虎不过瘾，就去东北野生动物保护区看老虎。”
我来了兴致，听他讲述在大森林里历险观虎的故事。
有一回，邵叶道跑到东北，跟随野生动物保护专家向深山茂林进发。他带着望远镜和摄像机，而专家们为了能让画家亲眼目睹东北虎，带来一只小山羊作诱饵。石极嵯峨，路极崎岖，树极繁茂。邵叶道遇险不惊，大有乐而忘时之态，一心只想观虎求真。专家们将小山羊系在老虎巡山出没之地，而将画家安顿在树屋里。因为山林中设置着系列红外线摄像仪，专家们在大本营里就能知道画家看到野生东北虎的时间，然后来接他一起返回。
夕阳的余辉被层层树叶染成绿色，在林中飘移。邵叶道终于发现丛林在晃动，渐渐地露出写着王字的虎首。真是天赐良机，他赶忙扛起摄像机。那老虎分明看到了小山羊的存在，却矮下身子，隐蔽在草丛之中潜行。近了，老虎突然加速冲刺，纵身一跃，咬住了早已吓破胆的小山羊。此时老虎一跃一扑，一咬一啮，尽入邵叶道的眼帘。天哪，虎眼是如此威光毕露，虎牙是如此锋利如剑，虎纹是如此美丽多彩！他全身心地观虎索真，简直到了忘我的程度。
这次履险探虎，收获满满。邵叶道的虎画极力追求神形一统、自抒灵性的蓬勃之气，注重艺术体味笃厚，意境高远。
听了邵叶道的故事，我感喟地说，你真是一个有着老虎胆魄的军旅画家呀。
邵叶道当时还对我说，他打算请部队的将军们为自己的虎画题签，待到有足够数量时就搞画展，先在杭州、台州等地展览。我一听，虎将题虎画，这个创意好！
几年后，约有200多位将军在邵叶道的虎画上题词，用各具个性的笔迹写着：虎魂、虎神、虎啸、猛虎、虎威、威风凛凛、虎虎有生气，等等。
一场百将题百虎的画展，印在杭州的展览史上，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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