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gzi 发表于 2022-2-13 15:24:16

过年说《过年》 陆林森

年前,上网浏览,因写作需要,想买一册《王国维年谱长编》,不意看到,孔夫子旧书网上有出售工人作家胡万春写的《过年》,这一下引起了我的回忆。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在读中学,有一天学校组织我们去上钢二厂,听胡万春讲《骨肉》,未及听完,潸然而泪下,胡万春的作品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彼时的印象一直深植在脑海深处。后来,读他在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过年》,更是加深了对于新旧“年景”韵味的不同理解。

小时候,我家住陋巷,冬至一过,陋巷人家忙了起来,都在为过年做准备,有的人家买鱼买肉,连平时过惯了节俭日子的人家,这时候竟也出奇大方,鱼买的是大青鱼,肉买的是猪腿肉,用盐抹了又抹,取来粗粗的纳鞋底线,或穿或扎或绑,一个翻身,用晾衣竿高高叉起,挂在通风的屋檐下,任凭风吹,慢慢晾干,大年三十到了,取下,洗净,或蒸,或煮,一家人团团而坐,桌上散发的“年味儿”,浓浓的,暖暖的,直透心扉。我们家做的是酱油肉,母亲将鲜猪肉买回,切成长条儿,浸在赤红的酱油中,过些日子,捞起,晾干,鲜猪肉成了暗红色的酱油肉,切成薄片,隔水蒸熟,夹一片尝尝,格外鲜美,许多年过去,那样的美味,怎么也忘不了。陋巷中有户宁波人家,男主人买了一条半人高的青鳗鱼,破肚、去肠、抹去血水,腌上,也是风干。宁波人家说,这是我们宁波人最爱吃的鳗鱼鲞,大年三十的席上珍。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浅浅窄窄的陋巷也越来越热闹了,掸檐尘,打扫卫生,去公共给水站挑水,将家里的水缸储满,欢欢喜喜地迎候新年。这时,传来了男生两重唱,唱的是“跑马溜溜的山上”,我一听,就知道是那户在学校教书的丁家两兄弟,一个唱,一个和,给这陋巷增添了更多欢乐祥和的“年味儿”。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这是旧时留下的习俗。一位剃头师傅来了,腋下夹着个半新不旧的皮匣,里面装着推子、剪刀、木梳,挨门逐户,给人剃头。男女老少,都在家里等着候着,自顾自忙着做家务,谁也不用去理发店,免掉了在理发店排队理发的烦恼。看那剃头师傅,身手不凡,取一块白围单,一抖一甩,“哗”的一声响,白围单就齐脖子围在了人的胸前,接着,推子就在耳边“嚓嚓”地欢唱起来。

今年年前,我去理发店理发,店里早已坐满了男男女女,一个个谈笑风生,等候间,纵论天下大事,笑说新冠疫情,倒也别有一番风情。店主是一对来自安徽的夫妇,这时候一起上阵,撸起袖子大干,忙得不可开交。我问男店主,今年回安徽过年?不,原地过年啦,等疫情好转再回安徽老家。再问,上不上门理发?上门呀,好多年啦,社区有不少老人,腿脚不方便,在我这挂个号,再忙,我也得去,实在不行,那就晚上抽空去,老人头发长了,不理怎么行,过年总得清清爽爽的呀!一番话,说得我的心里也感到热乎乎了。

流年逝水,昨天已经远去,留下的是无穷的回味。过年读《过年》,胡万春笔下的《过年》,描述的是旧时代的“过年”:年年过年年难过,一样的过年,不一样的“年味”,拿我小时候的“年景”一比,到底是天上地下,恍若两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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