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苦涩的海河水
南开区王顶堤园荫北里 赵孟兰我小时候,住在河东区三姨姥姥家。
那时,他们每天都得买水吃。清晨,一位工人拉着排子车挨家挨户走,车上一个个木桶装满了水。一桶水几分钱,一般家庭都要买两桶水。但是没有人家喝这桶里的水,只是作为洗洗涮涮用,绝不入口。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水铺去打开水。水铺是一间小屋,一面墙有三口大灶台,用锯末烧水。上面有三口大锅,一锅是开水,一锅是热水,一锅是凉水,三口锅倒着用——开水卖完了,热水锅也开了,凉水也变成热水。那时人们还不知道暖壶,拿大铁壶去买水,回来沏茶,无论春夏秋冬茶壶都“穿”上棉壶套,人们一天就喝那壶水。
然而,那时的水喝起来又苦、又涩、又咸,实在难往下咽。
我们是喝苦咸的水长大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毛主席亲笔题下“一定要根治海河”,全面治理海河工程自此拉开序幕。
这次的工程要达到清浊分流、咸淡分家。那年我18岁,单位领导动员大家自愿报名,我第一个报了名,加入了根治海河大军。
单位敲锣打鼓送我们到火车站,坐火车去塘沽,直奔工地。举目远眺,那里一片汪洋,挤满了背着土块的人群,熙熙攘攘,一路小跑穿梭似的跑来跑去。现场,人人斗志昂扬。
工作人员把我们送到席棚子安顿好,我立马进入工地劳动。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这里汇合,按天津话说,大家都是见面熟,好像久别的亲朋好友,一起背土、铲土。
和我们单位相邻的是河西区公安局的干警,他们叫我小姑娘,说我不简单,是工地上最小的一个孩子。当时,海边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刺得脸生疼,一位叔叔把他的大皮袄给我穿上,我立即感到很温暖。
这位警察叔叔对我说:“背土太累,学习推独轮车吧,既工作效率高,又省力气。”经过多次翻车,人摔倒又爬起来,我很快就学会了推独轮车。这位警察叔叔见状又说:“这么大的工地,就你一个女同志会推车。”一下子,我从小姑娘变成了女同志。后来,我和这位警察叔叔一起推“轱辘马”——就是报废了的拉货的车厢,我们在火车的轨道上推,工作效率大幅度提高。那时候鼓励人们的方法叫“放卫星”,运送土多的人,发给一个小纸片,上面写着“放卫星”。几个月的劳动,我们放了无数的“卫星”。有人告诉我:“你是修海河的积极分子。”我并不懂得积极分子有什么用,只知道劳动是最高尚的。
回到单位,领导让我给大家作报告,我不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别了,苦涩的海河水!”刹那间,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一起高呼:“毛主席万岁!”同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那夜我失眠了。
从1965年启动到1980年大规模工程结束,根治海河15年间,数百万海河流域儿女请缨报名,奔赴工地。
1983年9月,新中国成立后首个跨流域综合性大型水利工程──引滦入津工程正式通水。
西流的滦河水汩汩入津门,津城百姓从此告别了“苦咸水”,喝上了甘甜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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