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保川 发表于 2022-8-2 10:33:24

“抿裆裤” “对襟袄”

“抿裆裤” “对襟袄”
文 杨保川
每到春上,柳条儿泛青,草芽儿拱嘴,父亲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腰间系一根黄色的草绳儿,从十几里远的牛屯镇上背回一大摞白布。为全家老小换单衣裳。

白布,要收布票,一尺3毛2分。

那阵儿,换单衣,如过关。

虽说,全家只需要二三十元。但对于我家也是天文数字。

小喇叭里天天说;社员们的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

为买布,母亲不知要唠叨父亲多少次,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应着头皮,走东家闯西家的借钱去。

父亲常常是走背子儿,拆借无门。

那时候,村里正在大兴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不准社员们养猪、鸡、鸭、羊等家畜,不准外出打工挣钱,连房前屋后种的小树苗儿,也要连根拔掉,怕变修忘本。

社员们一心指望的生产队,一个日工仅值5分7厘,累死累活地干一年还要欠队上的债,到年底连口粮都拿不回来。

我家人口多,欠队里的债,一年压一年滚成小山。

大锅饭让社员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社“怨”。

父亲买回白布后,母亲就急急忙忙烧一大锅开水,放上花8分钱买回来的颜料,小心地把白布染成青色或蓝色。

母亲是打旧社会过来的,不会做流行的制服。

母亲唯一会做的样式是:“抿裆裤”、“对襟袄”。

谁知道那古老的样式延续了多少年?多少代?

为这,我们哥几个没少跟母亲怄气拌嘴。

那时,中山装代表着中国的新潮流。穿一身“板蓝”好威风,好洒脱,好帅呀。其它的布料儿像的绒、的卡、的确良也悄悄的进入了乡村,三两户“半工半农”的家庭也买进了缝纫机。

母亲依旧手工做衣。一针一线的含着她的深情,她的泪水。。。。。。

母亲就是学不会制服裁剪,,她常常暗自流泪,为她自己,也为她苦命的二女们。

那年我几岁?记不清了。

母亲满面春风的拿起刚刚做好的抿裆裤、对襟袄,扳着我的头,喜滋滋的说:“人是衣着,马配鞍,我儿打扮打扮夜不丑。快试试看。”

我一看,蹦起来了,哭喊着:“我不穿,我不穿。死都不穿抿裆裤,对襟袄。。。。。。”

我对“抿裆裤”、“对襟袄”充满了仇恨和敌意。

晚上,我偷偷把这身衣服用剪刀绞烂了。天真的想:以后再也不会穿“抿裆裤”、“对襟袄”了。母亲发现了我的举动,她火冒三丈,抄起一只木棍,含着泪水,把我痛揍了一顿。

那夜,我逃出了家门。

扎在村头的麦秸垛里睡了一宿,任凭母亲焦灼、嘶哑的呼喊声,久久回荡在清清冷冷的春夜里。。。。。。

我是穿着“抿裆裤”、“对襟袄”长大的。。。。。。我渴望有一身帅气的中山制服装。。。。。。这个并不奢侈的企盼却让我等了二十多个春秋。。。。。。

如今,中山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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