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 发表于 2023-9-11 16:10:20

《缺心眼儿》(小小说)

《缺心眼儿》
打小,我就是个缺心眼儿。
有一回,我去住在煤矿的大伯家玩,灯火通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工人村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回来后,我给班里的小伙们分享见闻:矿上的学校很洋气,都是木头桌椅,同学之间大方的很,阳历年小朋友之间还相互赠送礼物,什么小刀、橡皮啥的根本不在乎。结果,第二节课下,班里一名平时很精明的男同学拿起我刚买的铅笔说,咱们也跟矿上的学,这个送给我吧。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人已拿起铅笔扬长而去。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哑巴吃黄连的意思。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辍学后大伯找人在煤矿矸石山上给我谋了个捡煤块的活。有一阵子,班长派我看场子,与我一班的是副厂长的儿子迟明建,会说话,眼头活,地道的机灵鬼。上早班的头两天,吃早餐都是我抢着付钱,等到第三天该吃饭的时候,他说吃过了。猜到他没说实话,我也顺口说自己吃过了。那天,我俩饿着肚子撑了一班。
 有一年中秋节,迟明建说走亲戚经过我们村子,他想顺便找我玩。父母听说矿上的朋友来家做客,又是杀鸡又是打酒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酒足饭饱后,迟明建说:“阿姨,家里有玉米吗,我想回去炸爆米花吃。”乡下人淳朴,母亲连忙给他装满了一电工工具包玉米。临走时,我还把他送到村外边。看着他醉醺醺骑上自行车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两年后,我与迟明建陆续招工进了采煤队,他在采煤一区,我在我们隔壁的二区。有一天,下了夜班,队长安排我到区队帮忙领工具。迟明建急匆匆地跑来扔给我一串钥匙说,先帮我拿着,过一会我来取。干完活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我看他还没回来拿钥匙,就跑到采煤一区找他。当时,迟明建正与另外几个人在加工井下用的水平销子。当我把钥匙递给他的时候,迟明建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我一脸疑惑,匆忙离开了。
 “你就是个憨货!木头疙瘩!”几天后,在井下大巷,迟明建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事后听说,当天队长让他们几个新工人在地面干杂活。正巧井下掌子面急需一件工具,需要有人送下去。迟明建脑袋瓜子灵,开口报告说自己没带更衣箱钥匙。随后,就出现了让我为他保存钥匙的那一幕。采煤队是煤矿最辛苦的岗位,每年新工人进矿,很多人想方设法调走,实在调不走的就打上大班干杂活的主意。井下采煤与地面干杂活对采煤工来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迟明建的聪明劲,采煤队可不是他愿意常待的地方。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了我这个“猪队友”坏了好事,他不熊我才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来,我就这样一直憨着脸做事情,人家休息我加班,人家一遍搞成的事情我得反复好几次才能完成。一切的努力,就是救赎自己的缺心眼子。在命运眷顾的下,我从掌子面出发,一路跌跌撞撞闯进了机关,转了干部。一句扎心的话说,挤不进的圈子,不比硬挤,就“蒜”进群,终究还是个“橘”外人。这些年,林林总总竟然遇见不少同病相怜的“缺”友,大家建议我组个群,名字就叫”藕遇”,取藕心眼多之意,专门聚集一群”缺心眼子”的冤主,互诉奇葩囧事,阴晴圆缺。
“有时和别人说话不知保留,过后都想打自己的嘴!”阿紫吐槽说,要是在宫斗剧里,我活不过第一集,因为常犯交浅言深大忌。当然,我也不屑于装,整天端着多累,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每次回娘家,都是我做饭。一大家十几口子人,吃过喝过没人刷碗洗筷,末了哥嫂还嫌这不好那不好吃!”
“谁一说话立马应到,有时候忙到半夜,一口水也没喝上……本想活成《狂飙》里的高启强,却稀里糊涂当了《有事您说话》中的郭冬临,更像《Hello!树先生》片中叼着烟的树哥。 ”
 “小时候,有人到村里卖冰棍,5分钱一个,哥哥跟那人说,就3分钱了。我急忙跑过来大声喊,我有2分钱,哥哥气得直瞪我。”网友“玉见你”自嘲:莲藕有7孔、9孔,俺估计是实心的。
 “陪放羊的人聊天,半天人家的羊吃饱了,你的柴呢?”“这个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人缝缝补补……”每天,群里不少人揭疤忆痛,好不热闹。
 对人以诚信,人不欺我;对事以诚信,事无不成。这句话没那么绝对,但有时候笨一点、傻一点未必不好,因为总有人相信时光会说话。我小时候的那个铅笔哥,长大承包工程发了财,后来又因为赌博输的一干二净。至于迟明建,我好多年没见过他,据说身体不太好,早已离开采煤队,在矿上换了个看门岗的轻松岗位。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缺心眼儿的货。

煤缘 发表于 2023-9-11 16:12:49

dqqjk 发表于 2023-9-11 17:06:35

写得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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