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以丽,意悲而远 ——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江靖琛“我是风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它们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坐在这样的褥子上,我就像守着一片碱厂的猎手,可我等来的不是那些竖着犄角的鹿,而是裹挟着沙尘的狂风。”这是《额尔古纳河右岸》开篇的第一段,刚读完这一段话,感觉自己就被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拉回到尘封的记忆中,听她娓娓诉说着自己充满坎坷离奇的一生……
第一次接触《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是偶然间在短视频中刷到东方甄选的董宇辉在做推荐,“于我人生最焦灼、最迷茫、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候,将我灵魂托起,让我在北京,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能够得以喘息,让我的灵魂飘向远方。”听完他的话,让我对这片从未接触过的森林充满了向往。正巧遇到了单位组织读书活动,于是便有了真正走进这个神秘“乌力楞”的机会。读这本书用了三个下午读完了,这本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于我而言,阅读起来的速度慢了点,但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想过要加快速度。读的过程中,像是迎面感受着大兴安岭林间的风,聆听着额尔古纳河的涓涓流水。
作者迟子建在偶然的机会接触到这个生活在大兴安岭林间的鄂温克族,他的一位朋友寄了一份报纸给她,迟老师被报纸上鄂温克族画家柳芭的故事吸引,进而有机会采访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部落酋长夫人,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这个与驯鹿为伴的原始部落几代人的生活,以他们的故事为背景从而创作了这部小说。
想必迟子建老师非常喜欢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在这本书中,迟老师也分为清晨、正午、黄昏、半个月亮四个篇幅。月亮升起的时候,故事到了尾声,回到了初始的和谐与安恬。即便我读完合上书,他们的生活与经历依旧历历在目,总会让人为那些坚韧、温暖和爱的故事感动。
那里的秋一定是极美的,夏一定是热烈的,即使是凛冬的严寒也是在孕育着来年的春的。“太阳已经落了一半,他把向西的水面染黄了,所以那条河看上去好像一分为二,一面是青蓝色的,一面是乳黄色的……”
一条额尔古纳河,从遥远的银河流淌而来,在干旱的人间流淌了千百年,一群敖鲁古雅的鄂温克族人,从《额尔古纳河右岸》走出,驻留在一个叫“时代”的地方,茫然不知所措,让所有读完这本书的人都有着一种濒临消失的感触。网络上很多人称其为中国版的《百年孤独》,我想这更是鄂温克人的《活着》。
读这本书,你会发现,它们生活的本身就如大自然一样。郁闷了,就去风中站上一刻,它就会吹散心底的愁云;心烦了,就到河畔去听流水的声音,它们会带来安宁的心境。“剪水为衣,抟山为钵”,一切都是那么纯天然,仿佛是不可触碰的梦境,又仿佛是一觉醒来就能到达的归处。读这本书你又会感受到生活中的相遇和分离都显得那么偶然,生活中的得到和失去都显得那么匆忙,人们总是因为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的原因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与你共行一段生命之旅之后又毫无征兆的,突如其然的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驯鹿逐苔藓而栖,萨满在月光下跳舞,携爱人之手,站于山巅看遍山红叶,将心事诉说给流水与山峰,将哀愁寄托给明月与星空,人们在自然中分离,也在自然中相遇,人们在大山中获得,也在大山中失去,那是一个消逝的民族,几代人的故事最终像那些涓涓细流一样,回到了那片山林。
小说里面的文化氛围是遥远的,但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站在当时人物的角度,却又变得可以理解。时移世易,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人民一直发生着变化。人们总说起“故乡”,但故乡并不是一个地理方位,无论是打拼的城市还是在家乡,都不是心中的“故乡”,他乡自然也不是故乡。故乡是心里的,是回忆里的人和风景。过了百年沧桑,看老了风霜雨雪。在人的一生长河中,总有许多回忆,或许,回忆里的那些人早已作古,物是人非,就像《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进了博物馆的民族服饰,属于它们的世界已经关闭,只有在故事中才能忆起…… 文温以丽,意悲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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