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张奶奶的照片》
一张奶奶的照片奶奶过生日，我在外地回不去，家里几十人的微信群早就嬉闹成一团。我抽空和奶奶视频了一会，刚挂了手机，就看到三叔家的小妹在群内发了一张奶奶今天的照片——年近九十的奶奶满头银发，手捧着鲜花，左鬓边的碎发温婉地挽在耳后，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朱红色的外衣衬的她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莹莹的白发下，奶奶温暖而又慈祥的笑脸，让千里之外的我也亲昵地感受到了她今日的幸福和欢愉。
照片被我用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放大缩小来回端详着，舍不得翻过。时光雕刻出奶奶慈祥的模样，女性温柔的性情也塑造了她慈眉善目的容颜。我想，如果不是身在外地，此刻我一定是倚在她身旁的，而且我还要和奶奶合照一张。
不敢细想时光都去哪了，我摩挲着照片里奶奶的脸庞，顷刻间觉得眼前的岁月也有些恍惚了，满脑子里闪现的全是我记忆中奶奶年轻时的身影。
奶奶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那个时期的女性手里都练得一手好针线活。小时候的我常趴枕在奶奶的腿上，安静地看她做针线。缝一个漂亮娃娃，做一个好看的小沙包，描好花样绣一块漂亮的手绢，顺手就能裁剪一个漂亮的枕套……还有我们这些孙辈的孩子们小时候都穿过奶奶缝制的棉衣。奶奶的手艺好，邻里的那些年轻媳妇们常来家中请教。姨奶也常和她比赛，看谁手里的针脚走的又密又隐。我总看不懂她们那些手法，偶尔从她们姐妹俩的聊天中，才略懂原来针线活儿还有很多章法。奶奶现在手艺一直也没落，前段时间快九十的奶奶给快七十岁的二叔还娴熟地缝着棉衣，一副老花镜架在她瘦挺的鼻梁上，手指上的顶针环着一针一线不停地上上下下……
奶奶不仅是个好母亲还是个好管家。以前给爷爷过生日的时候，一到那天奶奶就成了“总指挥”，女儿媳妇们全部被她“征”去厨房，儿子女婿们打下手，小孩子们都放出去玩，厨房热闹的像是赶会的集市。在她的指挥下，大家各有分工，不一会，一盘接一盘的美味佳肴就陆续上桌了。三代老小都很有规矩，长辈不动筷子，小辈都各自端坐整齐，等奶奶落座了，爷爷才会发话。可到了奶奶过生日的时候，她却不希望大家多费时张罗，每次都是自己提前悄悄备好。儿女子孙天南海北，回来一趟不易，她只盼着一家人能多腾出些时间聚在一起多聊聊天。在奶奶看来，这两天是她一年里最满足最盼着团圆的日子。
光阴如常地流逝，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已过了而立之年，父母也过了花甲，奶奶也成了耄耋老人。看着照片，眼前这些画面夹着我儿时的记忆真像一场场世纪电影。奶奶从挺拔的身姿，到如今佝偻的身影；奶奶从第一天站在爷爷身边，到编织起这一家人未来的生活；奶奶从给爷爷织成的第一件毛衣，到她为爷爷熨平最后的那件中山装；从爸爸的第一个小书包，到小姑手里的师范通知书；从妈妈的第一条围巾，到婶娘那一副对襟的如意扣；从孙女头顶漂亮的公主帽，到我书包塞走的那个小沙包……奶奶的一生像一首无声的歌，像一棵茂密参天的大树，不知不觉在四代人的传承中，一点一滴条条蔓蔓地为我们撑织起了一个安全而又温暖的世界。
又有视频发过来了，要唱生日歌了，看着被子女儿孙围坐起来的奶奶，多少年前爷爷那句玩笑话又回荡在我耳边：“哈哈，你们看，你们奶奶这会像不像个抱窝鸡”。
是呀，奶奶一辈子就像一只老母鸡，养护子女，疼爱儿孙，用翅膀护着她的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她就这样在平凡的日子里，默默地伟大着，任岁月在我们眼前悄悄地划过了近一个世纪。
真想此时此刻能回到她身边，还像小时候那样：奶奶依旧年轻，而我还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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