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湖 发表于 2023-12-15 17:09:41

咸菜里的爱

      一天,我刚走进父亲的家,一股腌咸菜的味道便迎面扑来,再抬头一看,客厅的飘窗上又放着几大盆刚腌制的咸菜。
      “爸,你又腌咸菜了?”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盆是用老陈醋腌的,这盆是用白醋腌的,你走的时候多拿点。”父亲一边用筷子在盆里搅动咸菜,一边说。
      腌咸菜是父母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习惯,就和他们一直坚持种地一样。小时候,由于物资贫乏,我们村子里的人家既没有一年四季都可以买到的新鲜蔬菜,也没有用于蔬菜保鲜的冰箱等设施。因此,村民们保存食物的方法可谓是多种多样。例如:每年秋天,当那些成熟了的瓜果蔬菜被父母用扁担和箩头从地里收回来的时候,土豆、胡萝卜、白萝卜等被父母统统放入东墙边向阳的地窖里保鲜;红薯怕冻,父母便在屋里煤炉火的上方搭一个专门用于存放红薯的货架;吃不了的豆角父母会用线串成一串一串的豆角辫挂在绳子上晒成干豆角,以供冬天食用。当然了,还有一种贮存的方法叫腌。在庄稼人的手里,似乎什么都可以腌,腌香菜、腌萝卜、腌黄瓜等等,但更多的是腌芥菜。为此,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大大小小的罐子专门用于存放咸菜,而这些腌好的咸菜一直要维持到第二年地里能够长出新鲜蔬菜的时候。
      尤其是到了我们姐妹几个在外上学的时候,由于学校的伙食比较单一,咸菜便成了我们一日三餐下饭的必需品。每个周末回家返校时,母亲都会为我们姐妹三个每人准备一大罐头瓶咸菜。住校的几年间,因为有了咸菜的陪伴,我们吃饭时便有了家的味道。为了满足我们姐妹几个对咸菜的需求,父母每年春天都会在有限的土地里多留出一块地方专门用于种植芥菜。
      一到秋天,当芥菜成熟的时候,看吧,我家院子里的大筐小筐里装的全是芥菜。芥菜对于农民来说可谓全身都是宝,绿油油的芥菜缨可以做成酸菜,白白的芥菜疙瘩(芥菜的根茎)便是腌咸菜的最好食材。
      在我儿时的认识里,觉得白萝卜和芥菜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白白的根茎,绿绿的叶子,但人们腌咸菜或酸菜时为什么会选择芥菜而不是白萝卜。针对这一疑问,我曾好奇地问过大人们,他们的回答是:萝卜也可以腌,但味道与芥菜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父母和村子里所有的人们一样,遵循着老祖上一辈又一辈流传下的农耕经验,每年都会种芥菜、收芥菜、腌芥菜,正如他们每年都会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样,已成为农耕生活中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每到腌咸菜的时候,也是家里空间最为拥挤的时候,地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和一筐筐的芥菜,父母坐在盆前,弯腰低头把那些鲜嫩的芥菜疙瘩用礤床一点一点擦成丝儿,常常要忙到深夜才结束。
      至于腌制的方法,村子里的人们主要依靠左邻右舍之间的经验传达或上辈人流传下来的做法。后来,随着网络的普及,父母渐渐学会了通过手机去网上搜索一些新的腌法。腌制的时候,他们把芥菜清洗干净,擦成丝儿,直接洒上盐搅拌均匀。芥菜经过盐的腌制渗出来的水分,父母为了留住食物的营养不会倒掉,而是放在窗台的阳光下晾晒。待多余的水分蒸发完后再放入白醋、白糖等调味品,然后让咸菜在时间的腌制下继续入滋入味。
      在年复一年的学习、创新与实践中,慢慢地,父母腌制的咸菜便有了属于自己的味道。每年腌好的咸菜,父母会贮存在几个罐子里,当我们回家看望父母时,他们便会把这些腌制好的咸菜给我们姐妹仨每人装一瓶带回去。
      前几年,由于父母年龄渐大,被我接到了城里居住。离开自己种了一辈子的土地,意味着父母无法再亲自种植芥菜,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腌咸菜的习惯和兴致。秋天一到,他们会从超市买来大量的芥菜继续腌咸菜。父母的行为不禁让我觉得,当一件事成为一种习惯,那这件事便成了某个人生命中的一部分,纵然时空变化也不会更改。
      2022年年底,母亲因感染新冠肺炎不幸离世。办理完母亲的丧事,当我们看着母亲生前留下的那一罐罐还未来得及让我们拿走的咸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这是母亲最后一次为我们腌的咸菜,不等父亲吩咐,我们已默默地将罐子里的咸菜装到瓶子里带回了各自的家。
          今年秋天,又到了芥菜成熟的季节,本以为随着母亲的离世,我们再也吃不到他们腌的咸菜了,不承想,父亲照例从超市买回了芥菜,独自承担起了继续为我们腌咸菜的任务。有了父亲腌的咸菜,每次用餐时,我都会将这些脆爽的咸菜当作下饭菜放上餐桌。老公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说:“其实你爸用不着腌那么多,现在一年四季都能买到新鲜蔬菜。”可是,他哪里能体会到,腌咸菜俨然是父母那一辈人难以割舍的情怀,而我此时吃咸菜则是守住了一份温暖的记忆。

zj66 发表于 2023-12-15 20:05:13

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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